“饶是宫中各种刑罚应当都不及殿下这次罚的如此重……连老奴我都看不下去了”。煜月本就料到伤势极重,却没想到竟严重到了如此,不禁内心后悔难当。像是突然之间被人抽走了浑身的力气身子慢慢的靠着门边滑了下来最后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哽咽着:“嬷嬷,今日那么多人本就是来看我如何下手的。若是我下手太轻,有意在众人面前刻意偏袒她,想必他们此时暗中就有人已经上书一封向父皇请奏了,到那时虽然面上说得是略做惩罚,但宫中的牢狱我却再清楚不过,只怕那时候暮生受的就不只是被废了武功这样的惩罚,甚至会白白的送了这条命……”应嬷嬷从来未曾见过这般的煜月,从他幼时她便一直做他的奶娘陪着他,索性这孩子也是格外的乖巧懂事,从来不用人多加管束。事事却都要争个最好,问及此,他却答:“父皇说了,若是我事事做到最好便应允我去瞧一瞧母妃,母妃也希望我做个听话讨父皇喜爱的儿子,这样做不是他们二人都能满意吗?”应嬷嬷听着,心里仍旧止不住的发酸,这么小的孩子只因生在帝王之家从小便要受尽这许多折磨,连童趣亦不知为何物。只一味想着要讨父皇母妃的欢心,要做个温润如玉待人接物极为得体的皇子。静默良久,应嬷嬷看着煜月由一时的哽咽终于忍不住落泪,终究也只能像他儿时受了委屈那般将自己生满了老茧的手轻轻覆于他的发顶喃喃:“殿下,真是委屈你了……”收拾好情绪,煜月还是推开了暮生的门,她知她不愿也听不进去他的解释索性也就不再过多言语。吩咐下人热了毛巾端来了热水顺便让膳房准备一些容易消化的吃食。走到暮生榻边,他只是将她慢慢抱了起来随后给她嘴里塞了手巾咬着将白日里被他废了手脚处一处处强行接了上去。暮生吃痛狠狠咬住了嘴里的手巾,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大不小的呜咽嘶吼声凄厉的传了出去。一众在门外等着的人听了都止不住的心悸。接完骨头,暮生已是又疼晕了过去,脑门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煜月给她接好亦是两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她的疼痛何尝不曾加注在他的身上,只是她可以在他面前脆弱,他却只能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脆弱。方才接骨时他亦是用了多大的气力才忍住没能瞬间痛哭出声,她的叫声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里,疼得他无法呼吸。轻手轻脚的为她拭去了额头的汗他才推开门走了出去:“去给侧妃擦擦身子换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待她醒来给她喂一些吃食,记着再去给她熬一些活络经脉的药给她吃了。”下人们便按着他的吩咐纷纷去做事了。但只有他知道,即便现在事事都为她做好她也再不会原谅他了。因为他们习武之人再清楚不过,一旦武功尽废,今后便再也无法恢复如初再次练武。仅仅因着这一点,她就足以有恨他一辈子的因由。脱骨香休养了有大半个月,暮生逐渐有了好转,同府中上下依旧还是如同从前一般相处。只是唯独对煜月总是躲着,若是煜月有心同她一起用膳抑或来瞧她,她也总是以一种无声的方式对待他。即便如此,煜月仍旧每一日都不曾忘记要去瞧她一眼,叮嘱她按时用膳,按时服药,注意添衣减衣缺了什么尽管让下人告诉他便是。一开始她只是默不作声不曾应好亦没说不好。时日久了,终于有一日暮生同他开口说了她武功被他废了后的第一句话。暮生微微勾了勾唇角笑得淡漠:“煜月,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弥补我还是为了让你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你日日做这些还有何用?劝我服药,我现在已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了还要服什么药?你告诉我,难道服了药我现在便能同之前无异吗?”煜月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任何都是徒劳,也是无力的。暮生:”你若是真心想要弥补我,我倒有个法子……”“你说。”煜月顿了顿,“只要是我能办到的,除了我的性命我都替你去做。”她逼近他走了一步:“可我若是非要你这条命呢?”煜月避开了她的目光不忍心去看她微微闭了闭眼:“不是我不敢,只是现下不可,日后我同煜阳二人一事真正了解后我这条命任你处置,我煜月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暮生:”这样虚无缥缈的期待,我早已不知听你说了多少遍。从前是我太傻,而今,我不敢也不想去信了。”“噌”的一声,利刃突然被拔出的声音。“若是你不信,你可以先刺我一剑以解你心头之恨。”煜月说着将剑放入了她的手中慢慢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处。暮生笑着:“你以为我当真不敢吗?”说着剑尖抵着他的心口近了一寸只差分毫便能刺去他的心脏。煜月只是握着剑将剑又往自己的身体里刺了分毫,他手上的鲜血抹着剑流了下去。暮生突然一把将剑从他手中抽出,煜月的手顷刻间被剑狠狠割了过去,鲜血直流。“我敢。”说完,暮生便将剑重新刺入了他的心脏处,剑插入了他的身体。煜月看着只是撑起一个虚浮的笑,嘴角有鲜血逐渐流出,他亲手握着剑拔了出来:“只要你解恨,我这条命你拿去都无所谓……”说完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暮生愣愣的看着他,忘记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是在他的血不断往外流出时终于忍不住蹲下来一直不停的摇晃着他的身子:“起来,你起来……”而后终于是放声的嘶吼:“来人,来人,快来人啊!”乍闻此音便有些耳尖的下人连忙赶来。看着房里的一派光景亦是惊讶的合不拢嘴。然而到底是遇事较多的,片刻后就张罗着如何尽快救人要紧。帮不上忙完全插不上手的暮生只能站在一旁瞧着他们急忙去传郎中来。姝儿闻讯亦是很快便来了,只是不分青红皂白便走到暮生身前抬手掌掴了她一掌:“你若是实在有什么不满,大可不必拿他的性命出气!”暮生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一手轻轻覆上被打的右半边脸。姝儿却仍旧是一副大有不轻易罢休的架势,却又在片刻后朝着暮生直直的跪了下去:“算我求你,你放过他好不好?”“放过他,那谁又来放过我?”暮生笑着眼泪顺着双颊不断划过。……煜月的伤势虽然看起来极重,请了郎中来看却并不严重。只是造成了一种极为严重的假死之势。故而煜月只待一日有余,服了开的药后便醒了过来。其实作为习武多年之人,暮生所刺他那一剑轻重如何他是再清楚不过的,第一次他将剑握着刺入的地方才真正是心脏的地方,然而暮生却将剑从他手中抽走刺入了生死劫。生死劫,虽然在心脏处却偏离了心脏正好分寸之间,如若掌握不好分寸便会轻易要了人的性命。暮生如此不外是因着她心里即便恨透了他,可到底还是抵不过爱多一点儿。想到这里,煜月竟觉得挨她这一剑换来她的不忍和爱意也是极为值得的。由是他抚上身上的伤口唇边不自觉溢出了细碎的笑意。自从煜月被暮生所伤便向煜允之告了假,并封锁了府内上下的消息,不允许向任何人透露。这才不至于传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然而煜阳却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便知道的清清楚楚。煜阳:“才这些?就这般?”“那殿下以为应当如何?”一道柔柔媚媚的声音传来,配上她脸庞白皙线条柔和,蛾眉淡淡,眼睛空灵,睫毛长长袅袅婷婷真真是一副极好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