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每一日花满楼里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这般过了许久,有一日有人敲了敲乐容的房门:“姑娘,花满楼中来了位客人,点名说要见你,还说要带你回去。”乐容梳妆的手停住了只回了一句:“告诉那人,说我不见。”“可是……”那小厮在门外犹豫半晌还是转身去依着她的话回了,毕竟这位姑娘的脾气秉性也是倔强的紧。大厅中,煜月正端坐在一旁捏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用力。小厮回个话,他也只是笑笑:“罢了,我早猜到是这样。”“你去回她,若是她不想见,我还在这里等着她见便是。”煜月起身踱步到了门外,却也不走只是依旧站在那里向楼里望着。楼上的乐容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正好踱步至窗边推窗往外看了一眼,不期然的,四目相对,良久无言。煜月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发觉嗓子酸涩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乐容最后关上了窗,不再看他一眼。花满楼又来了位主顾,在门口被人招呼着时便拿着手中一叠的银票:“给我去把你们这里的花魁乐容姑娘找来,今天大爷有钱,让她来伺候。”鸨娘赶着出来,一手接了银票不住的应:“是是是。”随即吩咐着:“还不快去叫乐容姑娘来陪着!”闻言小厮应声去了。是生生啊煜月闻言脸色变了变,蹙起了眉头,不悦几乎是一瞬间就占据了他的整个内心。他三两步上前,一把卡住了那男子的手腕,后者挑眉不耐烦的看向他。煜月打量:人倒是还算衣冠楚楚,只是这脾气秉性确实粗俗暴躁,没有丝毫的耐心。还未等他先开口问,煜月就先一步狠狠捏紧了他的手腕讥讽:“就这么些银两?”那人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分明感受到煜月使得力气更大了些,不禁低咒了一句脏话:“靠,哪里冒出来的敢打扰我的兴致?”鸨娘见着形式不对连忙和颜悦色的来劝阻,毕竟一个是殿下,一个又是老主顾,两头都是金主弄不好便会两方都得罪了去,谁会同银两过不去呢?“二位爷,消消气。都不过是些小事情,几句话怎么就触了霉头惹得二位爷不高兴了呢?”说着递了个眼色,旁边的小厮心领神会拉开了两人。男子从鼻孔中哼出一声轻蔑的“呵”随后又作势理了理衣襟,又将一叠钞票塞给了鸨娘:“还是鸨娘您会做事。”鸨娘笑着应了“是”随后又笑着提醒:“乐容姑娘估摸着也收拾得差不多了……”那人果然换上了一副笑意满满的表情进去了。却见着乐容已然出来了。意料之中的,看也没有看煜月一眼,自始至终目光不曾放在他身上片刻,像是当做根本没有他的存在。不知乐容说了些什么,那男子笑得轻薄,一手更是不安分的搂住了她的腰,将人整个带进自己怀里。乐容先是一愣随后继续换上那一副惯常用来应付这些人的表情浅浅笑意。一霎那间气血上涌,几乎是下意识的煜月就想要一同跟上去却被鸨娘和小厮拦住,鸨娘看了看乐容的背影:“有些事殿下心里也是有分寸的,何苦为难我来砸了我的招牌呢?我不过就是这王城内做生意的,有买有卖,很正常。何况,殿下要是真的有心当初带她回去又何苦不待她好?恕我多嘴一句,殿下看起来远远没有当日大殿下一半的用心。”随后说着退下了。“鸨娘,告诉她,什么时候愿意见我了,就下楼吧,我会一直在这儿等着,等到她愿意见我为止。”他的声音喑哑低沉,听清来很是难听,像有一丝不自然的病态。鸨娘只是步子顿了顿:“男人呐,都是一些贱骨头,得不到的总是垂涎,得到了又不懂得珍惜。”亲自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是何感受?又何况而今夜半站在花满楼下眼睁睁看着那乐容房中堪堪被吹灭的烛光,这意味着什么,他自然再是清楚不过的。心如刀绞,生不如死。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狠狠地在他心上一刀一刀凌迟了他,鲜血淋漓,望过去,也只不过是满目的疮痍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突然才刚刚恢复了意识就又被人喂下了什么东西,从那之后做过的事情说的话也大多都是模糊的没有什么印象,只是清醒过来的时候却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旁人拗不过便支支吾吾告诉他他自己亲口赶走了暮生。他方才来寻,却把人给弄丢了,且害怕再也不能带回家去了。煜月从儿时起便不常掉眼泪,尽管年岁尚幼便与母妃分开他也极少哭,只因母妃不喜欢,母妃总是告诫他,男子汉大丈夫不应当轻易掉眼泪,会让别人看了笑话去,何况别人越是展现出强大你越要装着更加镇定从容的模样去击溃他。他从小便被母亲灌输着这样的思想,很累却也不得不顺着她的心意去做。可而今,在这花满楼下众目睽睽之中他脸上却赫然有着风干的泪痕,只是不多时旧痕便又添了新痕,好像泪怎么也留不完。有些不明就里的人煞是奇怪,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站在这市集中哭什么?亦有些眼尖的认出了他的身份只是多瞧了两眼却也不敢乱说些什么匆匆走过。眼前的景物好像突然就变得有些模糊,眼皮变得沉重起来,一阵凉风吹过来煜月甚至觉得有些微微的凉意。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只听“轰隆”传来一阵闷雷的声响,不消片刻一阵瓢泼大雨应势而来。他也不躲,索性就那样站在那里,久到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整个人的身子终于重的再也支撑不住,便两眼一发黑就栽了下去。巾帼英雄姝儿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怎么,这会儿伺候完别人了,终于记得起惦记自己夫君了?”想了想却纠正自己,“哦,不对,现在已经不是夫君了,你们本就是毫无瓜葛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