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繁不是不知道那些大家小姐都在背后说她什么,可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自从回了晋阳,苏晋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玩了。
从前在军中的时候,他们两个总是厮混在一起,讨论一些军事,苏晋读的兵书多,可也正因为此,他的思想太过固执,他总是相信书中所讲的,甚少想要去变通一番。
可厉繁却是在边关长大的,她读的书不如苏晋多,知道的事情却是比苏晋多得多,她时常为苏晋指点一些东西,那时候她虽然冷着一张脸,心里却是开心的。
自从到了晋阳,就有了太多的规矩,虽是在厉府已经被封为威武将军的厉将军很是宠着她,她不喜欢的宴会他也就由着她不去,可厉繁也是个有性子的,她不想给厉将军丢脸。
厉将军曾瞧出她的心意,告诉她说,这晋阳城中瞧着繁华,实则规矩最是复杂,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苏晋不来找她玩,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
那日四公主生辰,她知道苏晋会去,就也巴巴赶去了,当时她听见了文菱在身后说的话,恨不能一个转身将手中的茶泼到她身上去才好,可她还是忍住了,这样的场合,她要收着自己的脾气。
四公主入座,要众家小姐表演节目,文菱想要叫她表演一个剑花,她却只是打鼻子里哼出一句话来。
“厉繁不过一介女子,不必如男子一般建功立业,于朝堂之上混出一番事业,是以这剑花,当真是不曾学过。”
厉繁看见苏晋打量了自己一眼,虽是心跳得很快,却只是假装没看见。
我厉繁挽的剑花,当然只能给我的英雄看,你们,算什么东西?
可苏晋啊……有一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的表妹,厉繁想,兴许自己在他心里也不算什么东西吧。
要不,怎么他愿意陪表妹逛街,却不愿意来找自己玩呢?
厉繁望着前面魏央和苏晋的身影出神的时候,冷不防被一个小贼拽走了腰间的玉佩,她心中慌乱,赶忙上前去追,却是在快跑到苏晋那里的时候慢下了脚步,掐着腰喘着粗气。
“厉繁,你追他作甚?”苏晋终究是伸手将她拦下,厉繁心里乐开了花,却还是将自己玉佩丢了的事情告诉了苏晋,苏晋面上也是浮出了急色,当即就上前追去。
厉繁还瞥了魏央一眼,她看出来魏央望向身边的镇南世子的眼神,和自己看苏晋的眼神差不多。
原来她喜欢的……是世子啊……厉繁舒了一口气,慢慢往前走着,只觉得心中越来越开心,脚步也越来越轻快,再议抬头,苏晋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将玉佩塞到了她手心,说了句:“可拿好了。”
“你表妹和镇南世子……”厉繁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她从来没有像如今一般说话吞吞吐吐,可是不问个究竟,她到底是不安心。
苏晋却是带着一脸的笑对着她眨了眨眼,“怎么样,央儿和阿镡般配吧,我早就这样觉得了,咱们俩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苏晋一面说着,一面就顺手搭上了厉繁的肩,好像还是从前在边关的样子,待到走了几步他才反应过来,讪讪地收了手,笑着问了句:“你在晋阳生活得还习惯吧,我这也不好去找你玩,每每聚会你也都不去,我也看不着你。”
厉繁恨不能跺一跺脚,撬开苏晋的榆木脑袋瞧上一瞧,原来她一直错过的聚会,苏晋都在等她。
“我下次去,”厉繁笑了笑,歪着头对苏晋说了一句,“下次咱们一起玩。”
苏晋也是展颜一悦,“好啊。”
可是下次众将军聚会的时候,她去了,苏晋居然陪着魏央出去玩了,若是可以的话,厉繁当真是恨不能将苏晋拖出来打一顿,问问他是不是当真希望自己去和那些大家公子相亲。
幸好后来她中途溜出来,就看见了在外踌躇的苏晋,见着她出来,苏晋赶忙挥了挥手,小声说了句:“过来。”
“做什么?”厉繁心中生气,冷着脸问了句。
苏晋亮晶晶的眼睛微微暗了暗,不过还是沉了沉气说了句:“我带你出去玩啊,这些大家公子有什么好瞧的,长得没我好看,还没有我有本事。”
厉繁抿着唇不说话,苏晋只好鼓足勇气牵起了她的手往前走,厉繁被苏晋拉着,脸上的笑容愈开愈盛,待到看见苏晋的脸慢慢红到了脖子的时候,她的笑容已经是可以媲美天空炸开的那朵烟花。
魏央被掳去南唐的时候,苏晋伤心了好些日子,厉繁一直陪在他身边,眼见着他的笑容越来越浅,再也不复从前不正经的样子。
“苏晋,魏央不会有事的,王爷也不会有事的,”厉繁握紧了苏晋的手,“你信我,好不好?”
苏晋抬起头来,两只眼睛都是通红通红,他说:“厉繁,那么大的火……”
是啊,那么大的火,还从火里抬出的尸首,任是谁也相信,镇南王爷已经死在了火里,可是厉繁不信,魏央还活着呢,冀镡怎么可能舍得死……
后来终于是有了冀镡的消息,他传信到北汉,说是希望苏家能帮他一帮。苏安国记挂魏央记挂得吃不下饭,收到冀镡的信的时候心中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刚忙吩咐全苏府的人准备好帮助冀镡,从那一刻起,苏晋和厉繁反目,威武将军和苏家翻脸,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做戏给元乾帝看。
那时候厉繁和苏晋每日都在争吵,直到双方再也不理彼此。晋阳城中的大家小姐原本不是喜欢二皇子就是喜欢冀镡和苏晋,现如今二皇子和冀镡都死了,苏晋倒是成了这晋阳城里最炙手可热的大家公子。
原本这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就让诸多大家小姐心碎,现如今厉繁退出,可是满足了不少大家闺秀的心愿。
厉繁说到底也是个女孩子,她不可能不生气,可苏晋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给她送了一张纸条,他说:“厉繁,我一日不看见你,就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