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锐:“现在出去还能赶上擦桌子。”
杨竹竟然真的要冲出去,被一把拉住后领。严锐道:“跑什么?”
“补救一下我吃完就跑的坏印象!”
纵使是严锐,也现在才明白他在想什么,再一用力,顺顺当当把杨竹脚步扯回来,一不小心掉进怀里。
他低着头看杨竹,手臂箍着,道:“这么懂礼貌?”
杨竹眼一横:“这不是当然的!”
“你第一次要我陪你去医务室是直接点名的。我帮你处理了那一次的霸凌事件后,你嫌我多管闲事害你丢脸。”严锐忽提旧帐,“后来找我问作业时,总是横冲直撞,谢谢也很少说。头一回请我吃饭直接给我塞了纸条,不询问我的意见,被我拒绝之后还……”
杨竹飞快捂住他的嘴。
严锐睫毛上下扇动。
杨竹羞恼道:“不许说!”
严锐用眼神询问:为什么?
这哪有为什么,原因不是超级他妈显而易见的吗……杨竹开始为过去的自己觉得丢脸了,延迟了好几个月为那时候的自己脸红,齿关直直磨了七下。他踮起脚,另一只手掌也来捂上,好像这样就能加强保障力度。
“对不起。”他老老实实说,“一开始的我是傻逼。”
严锐脑袋微微歪了一下。
杨竹和他眼对着眼,又踮了两下脚尖,头颅高度上下起伏,再定住。他没什么底气地说:“我……我那时候不知道你这么好。我不是和谁都不对付吗,所以就,就……只会凶人和骂人。”杨竹口齿笨拙,组织不好语言,“其实第一次被你帮的时候我就很想认识你了,但是又没人会喜欢我,所以接近你的时候就觉得,万一又被骂滚了怎么办,不如一开始就硬气一点,那哪怕被凶了也可以凶回来,不那么丢脸……”
把自己的幼稚想法剖析于口是很考验胆量的事,杨竹说着说着就飘了眼神,再对视他就说不出来了。
不过不对视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这什么破嘴巴啊,也太蠢了吧靠!
杨竹只好把手放下来,轮到严锐发表感言。
但严锐一时也没说话,只是嘴唇凑过来,在他眼睛上碰了一碰。
房间里相当明亮,在被亲的时候,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光亮感仍然附着在闭眼后的黑暗里。
“我知道,你的心思不难猜。”严锐说。
杨竹快速地眨了好几下眼睛,猛地仰头,问:“真的?”
“我骗过你吗?”
杨竹的手环上他脖子,吊着问:“那是不是没有真的生过我的气?”
严锐的手臂同样搭上了他的腰,很轻缓地说:“你回想一下,我生过气吗?”
杨竹很快地想起好几件事,他说严锐多管闲事,他对严锐发脏话短信,他揣度严锐骗他陪妈妈看电视。第一次严锐作势打他,然而只挥了挥手,碰都没有碰上,第二次严锐拉黑了他,第二天仍然愿意和他打电话,第三次严锐被挂电话,却发了短信给他解释……
越想,他的心就越发窘迫。
像一块浸满蜂蜜的海绵,被羞臊感化为的手捏紧了,从每个孔窍里溢出甜腻的汁液来。
杨竹把脑袋拱在他肩上,小狗撞到透明墙一样,还要往前钻往前顶。娘们兮兮的,但他就想这么干。没一会儿,杨竹又抬头了,胡乱来亲他,湿润的嘴唇印在他下巴,印在他脸颊,印在他唇上。严锐的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两个人不厌烦一样地,又接起吻来。
解读一个人的行为模式对严锐而言是件轻松的事,他理智而冷静,同时富有同理心。
社交情况、社交历史,外在性格,家庭关系。将这些信息结合起来,不难总结出一个人的逻辑轨迹。自然人与人之间各有不同,表露出的行为与隐藏在人后的心思不一定统一,但人其实也不那么特殊,总要遵守一定的社会规则而活动,他所推断的模式少有南辕北辙。
杨竹困在蠢笨恶意的人际中,找不到出路,想不出解决方法,撞得头破血流。他成了唯一一个薄弱点,给出了唯一一点善意,杨竹便一股脑一头热向他这儿冲。
严锐没有兴趣做广施慈善的圣人,但也不做漠然旁观不平之事的陌路人。他从不容忍无理之人的冒犯,但同样,不因可怜笨蛋的鲁莽而发怒。
杨竹那在旁人眼中堪称可笑、没有自知之明的接近,在他看来则是唯一能发出的求救。
于是严锐接受他,纠正他,指引他,给予他在自己身边停留的机会。
杨竹舔着他的嘴唇,舔着他的牙齿,胸膛与他贴在一块,全身上下的热意都交付于他。
于是严锐又回应他,控制他,开过一次闸的欲望再次一点一点拉开。与第一次的爆发相比,这次只是泄漏。严锐抱紧他的腰,顶弄他的舌头,咬他的嘴唇,将所有的主动权收回到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