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竹乱点头,奔进厕所,用清水洗脸,动作太粗鲁再次弄疼了自己,对着镜子呲牙咧嘴。
心里头仍然是一团乱线,只能清晰认识到的事情只有严锐来找他了这一项。他用力甩了几下头把脸上的水甩开,但他躺得太久了,猝然起床低血糖,刚刚又哭了半天,后遗症就是开始头晕眼花,走出来的时候一个踉跄。
严锐及时接住他,帮他坐到床上。端详他片刻,严锐问:“是不是没吃饭?”
被发现了。
杨竹说:“没心情就没吃。”他垂着脑袋,霎那间有一种冲动,要把自己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鼻子又一酸,一股脑说下去,“反正除了你也没人想跟我坐同一张餐桌上。”
严锐停顿了一下,问:“班主任后来重新通知你父母了,这事不是你的错,是那两个人的责任——他们又怪你了?”
杨竹惊讶地看了看他,并不知道处理结果改变了,只说:“就是……不理我。”
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好像很不舒服一样地和另一只拳头握在了一起,不知不觉间指甲陷了进去。严锐捉了他的手,把两只手分开,看着掐出来的小印痕,又问:“你和你家人怎么回事?”
他们互相丈量体温,杨竹刚用冷水洗过手,严锐的手掌温度比他高上一些。这好像给了他不知何来由的力量,或者说又是委屈,他咬了咬嘴唇,说:“我们……关系不好。”
严锐耐心地问:“为什么?”
“以前吵过架,因为我成绩很烂。”
杨竹的手指捏紧了他的手指,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把初中那次吵架的经过说出来。
吵架的时候他砸客厅推妈妈,撕坏了他和杨梅的考卷,把碎纸片撒得遍地都是。爸爸怒斥他只会发脾气,骂他废物。讲到了后面,杨竹声音又不由得带上哽咽:“……反正都是我的错!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有我什么事!”
严锐没有打断他,杨竹越想越激动,忍不住仰头来看他,哽着嗓子辩解地说:“我……我不想要公司什么的,我就只想……”
只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杨竹眼睛泛着红,泪水湿漉漉地往外流着,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严锐从床头抽了纸巾,按下他要去擦眼泪的手,说了声:“别动。”
他手指挑着下巴,用轻薄纸巾拭去那些液体,半点都没有弄疼杨竹。杨竹听话地没有动,闭着眼睛,感受他的动作,心情再次缓慢降落,变得平静。
一直到眼角重新干燥了,严锐给出下一个指令:“睁开吧。”
再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杨竹也觉得丢人了,他生硬地转移话题,问其他在意的事:“你为什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