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转脸怒道:&ldo;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何至于此?请太医?太医是那么好请的吗?你还以为是当初吗?现在咱们家不过是户寻常人家,还是获过罪的!万事都要缩头,还请太医?你是想着让皇上给咱们再抄一次家吗?!&rdo;秦珍被梅夫人嚷的不敢说话,带着哭腔道:&ldo;怎么现在倒都怪我了呢,不是你一直说吗?!说那妖精碍眼,我替你出气,你反过来倒要怪我……&rdo;梅夫人闻言大怒道:&ldo;那我让你气你老爷了吗?!他再不好,万一有个什么……咱们这家就倒了!到时候就真没指望了!你懂什么?少拿我当幌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因为和离回府,你心里一直恨着,现在也没那一大堆丫头留着给你出气了,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个贱|人,你自然高兴了,打着替我委屈的旗号拿她撒气玩,你当我看不出来?!偏生是个没脑子的!折腾人也非要闹到明面上来!才惹出这些事,你还有脸哭?!&rdo;秦珍被梅夫人嚷的一句也答不出,待要撒泼又怕惹得秦敛病更重,当着几个婆子的面,秦珍面上实在下不来,捂着脸哭着往自己屋里去了,还不住哭闹着说吊死算了,屋里的婆子连忙跟过去要拦着,梅夫人狠声道:&ldo;别理她!真有那大气性,早在章府就吊死了,还能有脸回娘家来?!别让我替她害臊了!&rdo;这话那几个婆子哪里能当真,还是跟过去了,那边秦珍看有人来拦着更要闹了,先是踩上绣墩要上吊,被人抱下来后又拿起剪刀来,直嚷嚷着没法活了,死了算了,婆子丫头们拦的拦劝的劝,闹了个人仰马翻,正不可开交时外面一个小厮进来了,犹犹豫豫的,被梅夫人的心腹婆子骂了句才支支吾吾道:&ldo;太太……少爷刚在石台胡同,少爷他……&rdo;梅夫人一听这话蹭的站了起来急道:&ldo;石台胡同都是赌馆,他去哪儿做什么?!&rdo;那小厮吓得慌忙跪下了,抖声道:&ldo;今天李侍郎家的少爷遣人来找少爷,太太知道的……李公子跟咱们少爷最是想得,他来请,少爷就去了……&rdo;梅夫人一听这话险些吐出血来,今早秦昱说北郊有处书院不错,想去看看,这种事梅夫人自然愿意,秦昱可是她最后的指望了,连忙东拼西凑的拿了二十两银子来让他带着去了,还嘱咐了跟着去的人跟那边的先生好好说说,没想到……梅夫人头一阵阵发晕,低声道:&ldo;他……去赌了?&rdo;那小厮磕头哭道:&ldo;原不曾赌的,只说去那边喝酒,我们一直跟着,少爷许是心里不痛快,喝的多了些,出来后那李公子回府了,少爷却不肯回来,硬要在外面逛,跌跌撞撞的就进了赌馆了,我们死活拦不住,赌馆里面的人还请着少爷奉承着少爷,少爷进去就放下了五两银子,开始还是赢了的,后来不知怎么的,连着输了起来,后来,后来……&rdo;梅夫人恨不得将秦昱一下子打死算了,这是赌馆的老把戏了,偏生就进了套!梅夫人强自稳住心神道:&ldo;输了多少?&rdo;小厮根本不敢抬头,大声哭道:&ldo;一千四百两……&rdo;梅夫人颓然跌坐在竹椅上,一千四百两,若是在以前,不过是她的一套头面,但现在……却能将这家全掏空了……里屋里秦敛半死不活的躺着,厢房里秦珍还在闹寻死,外面秦昱正被扣在赌馆里,梅夫人忍了半晌,终于撑不住,嘶声哭了起来……池园中,一个小丫头轻手轻脚的进了里间阁子,将雕花小托盘放在桌上,轻声笑道:&ldo;少爷走前说了,怕回来的晚了耽误荆少爷您晚饭,让我们先炖盏金丝燕窝给少爷垫垫肚子,少爷趁热吃了吧。&rdo;荆谣点点头,小丫头将小汤盅递给荆谣,含笑道:&ldo;少爷走前还特意嘱咐了,说怕那南边新来的厨娘不知道,让再告诉她一声,荆少爷吃的燕窝里不让放姜。&rdo;小丫头一派天真,只是单纯的钦羡,低声笑道:&ldo;荆少爷好福气呢。&rdo;荆谣脸微微红了,慢慢的将粥喝了,半晌低声道:&ldo;别……瞎说。&rdo;,小丫头连忙笑着答应下,将粥碗接过来就下去了。荆谣心里暖暖的,估摸着秦晏先回不来,独坐着无聊,披上狐裘去花房做胭脂去了。晚间秦晏忙完了事早早的回来了,如今天短,刚到酉时天已经黑了,府中里里外外灯火通明,秦晏进门听说荆谣在花房直接寻了过去。&ldo;不是说冬日里脂膏凝了,不好做胭脂么?&rdo;秦晏从后面将人搂了,低声道,&ldo;这些活儿交给那些胭脂师傅就得了,你还费什么心思?&rdo;秦晏轻轻亲吻荆谣的耳畔,荆谣有些痒不住的躲,连声笑道:&ldo;这是给舅爷家里做的,用的珠粉跟铺子里的不一样……哥哥饿了么?先去吃饭……&rdo;&ldo;不了,你都换了衣裳沾了手了,现在洗了一会儿还得折腾。&rdo;秦晏一笑道,&ldo;我给你搭把手?快点弄完好去用饭。&rdo;荆谣一笑:&ldo;嗯。&rdo;秦晏脱了外面的大氅,挽起袖口来替荆谣磨红兰花,花香四溢,宜人的很,秦晏慢慢道:&ldo;想起以前在黎州的时候了……那会儿你跟胭脂师傅们学制胭脂,也是在花房里一呆就是一天,我记得有次无意看见了,当时……你穿着一身白麻布短打,蹲在地上抱着个小药臼磨花汁,脸上身上溅了好些红颜色……&rdo;荆谣大觉丢人,连忙道:&ldo;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哥哥当时怎么不说呢……&rdo;&ldo;说什么?&rdo;秦晏一笑,拿过布巾来将手腕上的鲜红花汁抹了,低声道,&ldo;说你穿成那样,折腾的跟花脸猫似得还让我看住了?&rdo;秦晏抬头看向荆谣一笑道:&ldo;那会儿真是移不开眼了,看了好一会儿。&rdo;荆谣心里一热,低声笑道:&ldo;又哄我呢。&rdo;&ldo;真不是。&rdo;秦晏走近了贴着荆谣的耳畔低声道,&ldo;当时就想着……真是养大了,不白捡了这么个俊孩子……&rdo;,秦晏声音越来越低,什么荤话都敢说,荆谣脸慢慢红了,最后实在撑不住,低声求饶:&ldo;哥哥……快弄吧,一会儿还得吃饭呢……&rdo;秦晏见他臊极了也就不逗他了,笑了下:&ldo;你别不信,刚别的话是哄你的,看着你转不开眼是真的……&rdo;秦晏说罢接着研胭脂,荆谣的心却像是飘起来似得,半晌都回不过神来,秦晏看着他那傻样失笑,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笑道:&ldo;行了,就知道你爱听这腻腻歪歪的酸话!等晚上我给你说一夜,先干活,不饿么?&rdo;荆谣心里甜的不行,抿嘴笑了下,转身将熬好的膏子倒进了小玉锅里……转眼过了年,秦思孕期将至,两府上下都忙忙碌碌的,羿老夫人几乎是天天往衡府跑,一天看不见秦思都不放心,秦晏心中也记挂着,只是朝中的事太多忙不过来,荆谣怕秦晏担心,平日里无事就往衡府去。&ldo;你们也太小心了,我现在只是被这身子坠的懒怠动,别的都好好的呢。&rdo;秦思精神很好,接过荆谣给她送来的一个小匣子笑道,&ldo;这又是送什么来了?&rdo;秦思将匣子打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十二个指头大的足金虎头铃铛,一旁羿老太太看见了笑道:&ldo;这个倒是有趣……这样小的东西,难为怎么打的这么细致。&rdo;荆谣一笑:&ldo;昨日跟哥哥出去逛,原本是想寻块玉石料子的,一眼看见这个了,或是穿在手镯上,或是坠在金锁下面都好。&rdo;秦思将匣子合上递给身边丫头一笑:&ldo;谣儿有心了,近日总不见哥哥,可是衙门里的事太多?&rdo;荆谣抿了下嘴唇,点头道:&ldo;这两月是比平日忙些……&rdo;羿老太太蹙眉道:&ldo;如今又没有什么案子,哪里就那么忙了?&rdo;荆谣顿了下一笑道:&ldo;可能是别的事吧……皇上向来倚重哥哥的。&rdo;羿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里很是熨帖,点头道:&ldo;那倒是……晏儿像他外祖,朝政上的事很能插得上手,对了,听思儿说你在城南又开了分号?&rdo;荆谣一笑:&ldo;嗯,那边主顾不少,每日往来这边不方便,索性在那边又开了一家,现在还没开张呢,让人看了这月十二是个好日子,那天再开张。&rdo;羿老太太点点头:&ldo;你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但你年纪到底还小,不必太操劳了,咱们现在虽不敢说是多富贵的人家,但也衣食无忧了,不必太在这些事儿上费心思,别跟思儿舅舅似得,一头扎进去了,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不算,还将孩子也带去了!没家没业的似得,空留我跟思儿舅母在家里,等再过几年大概将我们都忘了……&rdo;提起羿文嘉来羿老太太抱怨总是少不了,秦思温婉一笑:&ldo;谁说舅舅将外祖母忘了的?每月黎州往这边送东西,外祖母的都是独一份的,舅舅在外面挣了金山来也是为了孝敬外祖母的,谁不知道,谁不羡慕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