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理解男人可能终其一辈子都是在试图跟自己的父亲对抗,男人的叛逆期可以长达一生,比如我的父亲是个这样的人那么我在我未来的人生中坚决不要成为跟我父亲相同的人,我父亲生育出了这样的我,那么我在养育我的下一辈的时候要坚决地杜绝我父亲在养育我时所犯过的错误。
我十分理解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对待父亲的敬仰,以及在这敬仰之下暗潮汹涌着几乎是带着对来自父亲霸权的反抗。
就想我爸十分期待得到他父亲的赞赏,而在这赞赏之下又是一种十分刻意末漠不关心以及不屑。
反正不管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我初三即将中考的那除夕夜,我家里的状态十分好,其乐融融健康向上,未来一片大好。
我爸得到了他久违的来自于他父亲的夸奖,我的外婆重新跟我妈我舅生活在一起,我妈的工作顺利且我成绩很好、我舅的升官之路正不急不缓地朝前走着。
那是我十五岁快十六岁的年龄,我当时比较忧心的事情还只是年夜饭吃完我会不会多领到红包,表弟严岚期末考试太差了能不能不要我去给他补习功课,以及还有一点点的对于自我性向的不太理解。
除此之外都很好,什么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什么事情都没来得及发生。
**
我在严岚提到他外婆时顺嘴问了句老人身体怎么样。
严岚感叹出一声——九十岁老人了,还提着桶说要给家院子空地犁片空地出来种点青菜。
我闷笑了两声:“身体好啊。”
严岚又开始唉声叹气,我实在受不了:“介绍对象你你就相亲看看怎么了,干什么要这么排斥?”
严岚支吾了半晌,他十分苦恼地询问我:“相亲没看上怎么办?”
如果允许的话我简直想要对着电话那头的严岚翻个白眼,看在他是我弟的份上强忍快压不住的耐心说道:“没看上就好好跟女方沟通解释,然后再回头跟给你介绍的人解释,现在是什么时代还有人能压着你去民政局逼你打证?”
严岚在那边小声嘀咕:“也不是没有嘛,那个……”他话说到一半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猛地顿住了,讪讪地傻笑了两声,“嘿嘿。”
他的话让我大脑里一闪而过了些算不上太好的记忆,我的耐心便宣告消耗殆尽了:“笑个屁。”
严岚又嘿嘿笑了声,我正准备开口跟他说要出门吃饭挂电话,严岚问出了句让我有些匪夷所思的问题,他慢腾腾又确实苦恼地询问我:“哥你说我相亲要是看上了又怎么办?”
我十分不能理解严岚这句话之中的逻辑,相上了也不行相不上也不行,我没忍住笑着询问了声手机那头苦恼的人:“你在逗我玩吗严岚?”
严岚缓慢地“啊”出一声,他询问我:“那我的爱情就是这个样子了吗,普普通通不值一提。”
在我有限的人生经验中是没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成年男人能矫情成严岚这副样子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掌握的这一项技能,他让我没忍住爆了句粗口:“爱情个屁。”
严岚唉了两声:“哥你最近暴躁啊。”
我告诉严岚:“如果你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弟弟的你也会的。”
矫情完了的二十七岁处男终于把自己的大脑装回了他的脑袋里,他再次询问我:“对哦你中秋回来吗,我爸让你回来过中秋。”
大概是因为今年回去了一趟他们才这么问的,我思考了下,还是决定:“以后就不用问我了,你爸妈问就说我不回去。”
严岚又唉了声出来,我实在忍无可忍他这副样子,说出句“挂了”后直接把手机给挂了。
**
助理林冉新婚回来后在办公室撒了好几天的喜糖,因为她办婚礼时我当时正在出差,她说她跟她老公一定要补请我一顿饭,毕竟我给她的红包也不能让我白包,沾别人喜气的饭局我不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我早早就答应下来了,挂掉严岚电话后我是准备收拾自己出门,盯着手机按下去的屏幕却又十分莫名地有些想笑起来。
严岚说的那句没说完又十分谨慎闭嘴的话我当然知道是什么。
确实有人曾被压着去民政局跟人打结婚证,以我现在的逻辑我还是无法去揣摩那两个人是带着什么心情去照得结婚证。
我十八岁离开长康后到三十一岁现在只回去过两次,一次是今年老桥拆掉之前,我在桥上碰到了秋水,还有一次是二十三岁。
那个跟我一起跳河殉情的人,他没法跟我殉情,他留在长康市,被他爸妈压着跟一个女人结婚。
这是件十分可笑的事情,你看当今社会怎么就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去逼迫一个同性恋跟女人结婚生子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