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跟我去看看爹?”
李仁义进了张洼村,心里就蹿出一股子无名火,他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我还有事,约了朋友。”
“爹现在病重,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赵春花,你还有完没完了,别给你两天好脸,你就得寸进尺!”
端午听李仁义一吼,吓得赶紧往春花怀里躲了躲。
春花把脸耷拉了下来,便不再言语。
娘的门口停了一辆拖拉机,春草杨树林他们已经到了。春花还没打开大门,就听到春草和杨树林的笑声,好像是大妮他们三个娃正在给爹拜年磕头呢。
春花拉着端午的手,掩盖住面上的凄凉色,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推开了大门。
春草和娘赶忙迎上来接过春花手里的布袋子,把端午拉到里屋。春晖给春草倒了一杯热茶,姐夫杨树林正在和爹话家常,见春花来了点了个头,又继续了和爹刚才的话题。
没人问他李仁义为什么没跟她一起,这让她心里的难堪舒缓了好多。
春花爹坐了一会就倦了,由春花娘扶着进屋里歇着去了。
春花和春草在锅屋里做饭烧菜,春晖陪着杨树林嗑瓜子说话,四个娃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噗通”一声响,只听春花娘哭喊了起来:“不好了,你爹摔倒到地上了!”
春晖和杨树林赶忙跑到里屋,见爹正捂着腹部疼得满地打滚,脸色异常苍白,豆大的汗珠子从脸上往下滚。
“姐夫,快,你把拖拉机点着,咱们送爹去河西头郑大夫那里去打一剂止痛针。”
是医院的大夫交代的,痛得受不住了就打止痛针,但是止痛针会有依赖性。春晖见爹痛成这个样子,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愿爹在最后的时光里不再那么疼痛。
这一天,谁都没心情坐下来好好吃个饭。晚上,杨树林开着拖拉机把春草娘几个拉走了,最小的两个娃不懂事闹得慌,春草怕扰了爹休息。
春花爹这阵子药效刚上来,总算睡了个安稳觉。春花娘眼角含着眼泪,坐在饭桌上一口馒头嚼在嘴巴里咽不下。
春晖拍拍娘的肩膀,转过脸去,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在郑大夫诊所里打了三针之后,郑大夫告诉春晖他诊所里没这种药了,必须去镇上医院打,最后叮嘱了一句最好能找熟人帮个忙。
郑大夫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隐晦,但是春晖听明白了。止痛药是稀缺药呢。
春花思量了一番,还是得找李仁义,他在镇上待得时间久,在哪里总能混个脸熟,这样也好有门道。
李仁义这两天正因为赌输了钱心里窝火呢,一听春花提出来要他去找门路,他一脸地不耐烦:“就是打了止痛药,也活不了几天,何必费心费力去劳这个什子。”
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其实他在镇医院还真有个朋友,关系还不错。
春花气得脸色苍白,把门一摔走了。
她绞尽脑汁,把认识的所有的人都想了一遍,还有什么人能认识医院里的人。
对了,林祥!不是说他家几代人都在镇上卖锅饼吗?总有认识的人吧。春花病急乱投医,为了爹,她豁的出去脸皮去找林祥。
春晖扶着爹坐在镇医院门口等着,远远地看着春花和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春晖本来以为是二姐夫李仁义,郑大夫说完那个话,春花就和他说了李仁义可能会有熟人。春晖一句话“二姐夫”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不是李仁义!
那个男人笑得一团和气:“也是巧了,我刚好有个远房表姐在镇医院做外科医生。”
林祥跑上跑下几趟就把事情办妥了。春花拿着开药的单子对着林祥千恩万谢。
“春花,你别客气了,你能找上我帮忙肯定也是走投无路了。这个对我来说真的就是举手之劳,大不了就是个人情。”林祥是个老实人,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春花把林祥送到医院门口,两个人道了别。她一转身,就看到李仁义现在她背后意味深长地笑。春花心里正恼他呢,侧过身子就要过去。
李仁义一把抓住春花的头发,疼得春花一个趔趄差点跌到地上。
“李仁义,你干什么?这是医院,不是家里。”
“你也知道这是医院啊?那你又和那个卖锅饼的眉来眼去干什么!”
“你别说话那么难听,人家帮了我大忙。”
“哟,那你要怎么报答,爬上他的床?”李仁义失去了理智,他“啪”地一巴掌就把瘦弱的春花打在了地上。
然后一阵拳打脚踢……
春晖在大厅里等了春花好一会,也不见她回来,心下正着急,就听两个小护士边走边说:“他还是不是男人啊,在公开场合打自己媳妇?去拉架的人还挨了他一脚呢,真变态。”“你不认识他吗?以前的电影放映员啊,出了丑事被镇上开除了的啊。”“那我不知道,我才来镇医院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