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康帝仰头吞服下那块血肉。
哪怕这行径已经在遥远的过去,可是注视着这一切,鹿安清还是免不了觉得有些作呕。
明康帝追逐着的这一切,说到底,不过是自寻死路。
太史令的能力并非长生不老。
皇帝一开始的执着就是错的。
然彼时的明康帝并不知道这点,或者说,直到他死去,他都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他服下血肉后,脸上浮现怪异的色彩,好似满脸发绿,捂着喉咙嗬嗬挣扎了起来。
就在此时,鹿安清觉察到了记忆里的怪异。
他慢慢地,慢慢地看向了床榻上,本该昏迷,本该失血过多的小太子。
滴答——
血液还在不住往下渗透。
滴答——
溅落在床边的血,几乎汇聚成流。
滴答——
不祥,猩红,赤裂的颜色。
在不断逝去的生命里,近乎亘古不变的漆黑、盘踞在其身侧的暗影仿佛被什么触动,张牙舞爪地垂落下来,那些曾被太史令注视到的触手穿梭在空气里,毫无痕迹地扫过偏殿内的所有人。
而这些本不该有所感觉,有所反应的人,却猛地哆嗦了一下。
除却那些已经割开自己手腕,奉献出自己血液的人之外,尚在清醒的人不由得注视着周围。
他们到底是暗影。
是明康帝培养出来和史馆对抗的人,纵然他们远远比不上史馆,可多少还是有发现不妥的能力。
“官家……”
有人想要说话,却被另外的人阻止。
他们当然能发现官家的不对劲,也知道现在四周的怪异,可是官家在这之前就吩咐过,决不可中断仪式。
这也意味着绝对,不可打扰到明康帝。
但那滴答声,却是越来越响。
滴答——
滴答——
滴答——
好似原本的涓涓细流,却在突然爆发成了汪洋大海。咆哮的水声在耳边轰鸣,无比的洪流席卷了一切,从那窄小的,被亲父割开的伤口里钻了出来——
鹿安清骤然瞪大了双眼。
耳边,是“他”阴冷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安和真是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