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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下腰,抓紧盾牌!跟着我走!”
“绝不要抬起头!”
轰轰轰!
剧烈的轰击声中,张哥费力的推开掉落在地的木幔,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马道上弥漫着遮天蔽日的粉尘,一片雾蒙蒙中,地上躺着的尸体不计其数,那些凸起的城垛残破不堪,早已不复先前模样,地面上除了尸体就是炮弹与碎裂的砖块。
而在此期间,无穷无尽的炮弹还在朝着这里射来,那密集的呼啸声像是恶鬼的呻吟一般,几乎是贴着人的耳朵嘶吼。
“好!!”
“张哥你小心点!!!”
小胡汗如雨下,弓箭已经将其背在了身后,此刻双手用力举着那宽大的铁甲方盾,以四十五度角朝向东方的夜幕。
彼时,太阳已经落下,天边仅剩下最后一抹黯淡的光。
酉时五刻了。
来自城外的炮火轰炸,已经持续了一个半时辰,这些炮弹并未随着时间慢慢减弱,相反,它们来的反而愈演愈烈。
羊马墙上的守军们终于察觉出了不妙,如此不间断的攻势下,即便城墙还能挡住,但马道上的他们一定会被流弹给击中,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在一个半时辰的密集射击中,已经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尽管羊马城内还有兵马可以上来进行补充,但望楼已被彻底摧毁,而城垛也已经残破不堪,因此唯有木幔能充当依仗,虽然战前已经准备了大量的木幔,也可以进行补充,但它们可比不上城垛,因此同样会伴随大量的伤亡。
在此情形下,上峰做出了弃守羊马墙的命令。
此刻,与大多数守军一样,张哥正带着小胡往楼道而去,他们需要立刻下羊马墙,而后要赶往瓮城外的角楼中去,与那里的神机营火枪手们一起应对接下来的攻势。
但这炮弹乱飞的马道上,即便赶往楼道,此刻也是一条刀山火海之路。
“嘭”的一声巨响。
一颗擦着城垛弹射进来的铅弹落入墙面,数块细碎的砖石落了一地,正在缓慢行进的小胡瞳孔一缩,急忙站住了脚,手足无措的立在了地上。
“不要停下!”
“继续走!!”
走在他前面的张哥大吼一声,小胡这才缓过身来,埋着脑袋亦步亦趋的跟着张哥继续往前走去。
但下一刻,张哥便又是一声怒吼传来:
“手臂不要伸那么直!你不要手臂了吗?!”
小胡茫然无措,此刻他正高举着方盾,防止城外射来的炮弹击中身躯。
“我叫你把手臂弯下来!!盾牌不要离身体那么远,炮弹射在盾牌上,那冲击力会将你伸直的手臂给崩断的!!!”
张哥扭过头,声嘶力竭的怒吼着。
“是!”小胡大喊一声,急忙弯下手臂,但就在这瞬间。
“嘭”的一声!
他双目瞪的溜圆,一脸惊恐的看着张哥往右侧倒去,而后“哐当”一声撞在了墙壁上。
那是一颗炮弹,直接射在了张哥的那面盾牌上,并且这颗炮弹还不是擦着城垛进来的,它不偏不倚,正从两道城垛中间射入。
它的威力,毫无保留的得到了宣泄!
“张哥!!!”小胡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继续走。。。”震耳欲聋的射击声中,盾牌覆盖着张哥的身躯,他弯腰依靠在城墙上,嘴中发出并不响亮的声音。
小胡完全听不见,他已经冲到了张哥面前。
张哥脸藏在盾牌之下,抬手擦了擦嘴角,而后再度拿起了盾牌:“继续走!!咳咳咳
在嘶吼声中,张哥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下一刻,一股难以遏制的呕吐之意席卷而来,但张哥却硬生生将从喉咙中涌出来的液体吞了下去,他又擦了擦嘴角,手背上沾染的一抹鲜血也跟着在满是灰尘的墙上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