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车门处看见车站上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裤腿上裹满了还没褪去的夕阳,上半身却已经被阴影吞没,而蓝色都在他的眼睛里。
傅杨仰头看他,手里捧着另一束花,是金灿灿的向日葵。
关柏被晃了一下,哦,今天是什么日子?
傅杨却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开口道,“不是什么日子,路边有个小姑娘在卖花,我觉得很好看,就买了。”他顿了顿,“我觉得比那一束玫瑰好看。”
关柏没接那一束花,他大概累了,脸上连平日里客套的微笑都消失了。傅杨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关柏忽然开了口,“傅杨,如果可以,其实我不想见你。”
傅杨低声道,“我知道。”他浑身鲜血淋漓,对这点小打小闹的痛,早就习惯了。
关柏揉了揉眉心,“我很累,傅杨,你让我很疲惫。”
他转过身走向公寓,傅杨就在他身后跟着,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关柏停了下来,他忽然失控似的咬牙道,“你别跟着我!”
傅杨先是一愣,随即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细看竟还有些欣喜,他低哑着声音道,“我最怕你说没关系。”
关柏一愣,傅杨垂下了眼帘,他忽然发现分开了三年,傅杨的变化也很多,他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傅杨要直视他的时候视线需要微微向下,而在个角度看来他眼眶红得像一道血线。傅杨顿了顿,“小柏,你现在不接受我可以,但你不要喜欢别人,关柏,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你给我一点时间。”
傅杨一字一顿,布利斯喜欢关柏,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少年炽热的眼神也曾经在他自己身上燃烧过,他只要一想关柏会跟那孩子接触牵手,他就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他的愧疚与恐惧熬成了一锅难以下咽的毒药,每每深夜坐在那个空荡的房间中,恍惚他会觉得他是在怨恨的,可他恨谁呢?
关柏皱了皱眉,他本能的想解释布利斯与他并无干系,可转头却觉得没有必要多说,关柏对着这样的傅杨只觉得满身都是疲惫。
傅杨抬了眼睛,“关柏,我让他退学很容易……”
关柏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那样看着他,“你不要把它毁了。”
你不要把我仅剩的回忆都毁了……
傅杨深深地看着他,“觊觎你的人,我迟早会一个一个毁掉。”
我毁掉的第一个人,是我自己。
关柏一言不发回了公寓,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然后将手里的花好好地放在门口。
关柏不知道他在楼下呆了多久,第二天清晨出门傅杨并没有出现,地上只有一束有些枯萎的向日葵。他将花抱起来,碰了碰叶子,他到底没忍心直接丢出去,于是与那天收到的玫瑰放在了一起。
傅杨刚到欧洲,手边交接的工作让他无暇顾及关柏,公司位置离关柏的学校很远,他抽不出身。宋秘书还是跟了过来,傅杨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帮我买下来一套公寓,多少钱都没关系,就在他家楼下。”
宋秘书心里清楚,也不对老板的决定有什么异议,坚定的去执行了。
关柏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他发现这件事情是因为有一天邻居詹娜捧着一盘子烤松饼准备下楼,他惯例问了一句,“詹娜?去见谁?”
詹娜比关柏大一点,头发是漂亮的金色,性格开朗,最初关柏刚搬过来的时候情绪消沉,詹娜却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天天锲而不舍的端着小点心来,她与他谈天说地,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他度过了极其艰难的一段时间。
詹娜神秘的笑了笑,“嗨,关,楼下新搬来了一个人。听说是个亚洲人呢?你要不要去看看,新邻居邀请大家明天晚上一起去喝一杯。”
关柏举了举手里的公文包,笑了笑,“好的,不过今天就不去了,还有工作,先走啦,拜拜。”
詹娜也跟关柏摆了摆手,楼下这时候已经收拾好了,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年轻男人正在清扫门口的杂物。詹娜挥了挥手,“嗨,听说你今天新搬来了,我做了点松饼送过来。”
傅杨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接了过来,“实在是太感谢了,相信你收到我的邀请了吧,明天晚上过来我请你们喝一杯。”
詹娜欣然点头,“当然啦,你的英文写得真好看。说起来,楼上住着另一个中国人,你们应该很聊得来。”
傅杨笑了笑,“他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我搬过来没告诉他,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你不要告诉他我的名字呀。”
詹娜惊喜,“好的,我刚才也帮你邀请了他,他说他会到,他见到了你一定很惊喜。”
傅杨点了点头,“感谢您的松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