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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地狱篇》第三歌所描写的骑墙派对是非不加可否，因此他们既为天国所摈斥，也不为地狱所收容。他们住在一块昏暗的平地上，但此地并不属于严格意义上的地狱，只算得上是地狱的走廊。懦夫的幽灵跟着一面白旗向前跑，因为他们生前为人行事游移不定，无毁无誉。他们全都赤身裸体，不断被牛虻和黄蜂叮螫，血和着咸涩的泪水从他们脸上流到他们的脚边，又做了蛆虫的食料。苍蝇和蛆虫在腐烂的脚跟上繁殖，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在希利法官的尸体上发现的三种昆虫，正是苍蝇、黄蜂和蛆。

洛威尔相信这决不是巧合，而是追查凶手的线索。

洛威尔搀着出版商的胳膊，走在希利家的土地上。&ldo;&lso;如同旋风中的飞沙走石一样。&rso;&rdo;他低声说。

菲尔兹听得一头雾水，&ldo;再说一次好吗，洛威尔？&rdo;

洛威尔向前紧走几步，停了下来。在他的驻足之处，是一条黑乎乎脏兮兮的分界线，线外是平整松软的沙子。他弯下腰。&ldo;就是这儿！&rdo;他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

稍稍落后几步的理查德&iddot;希利随口附了一声：&ldo;呃，对。&rdo;等他心下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大吃了一惊，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ldo;您是怎么知道的，表兄？您怎么晓得这儿就是发现家父的地方？&rdo;

&ldo;噢，&rdo;洛威尔显得有点言不由衷，&ldo;问得好。您似乎放慢了脚步，落在后面，所以我问，&lso;是这儿吗？&rso;难道他走得不慢吗？&rdo;他转向菲尔兹求助。

&ldo;我想是这样，希利先生。&rdo;菲尔兹急促地喘息着，急切地点了点头。

理查德&iddot;希利不觉得自己刚才走得慢。&ldo;哟，这么说来是真的了。&rdo;他说，打定主意不隐瞒他对洛威尔的直觉能力印象深刻并有所警惕的事实。&ldo;事情正是在这儿发生的，表兄。院子里就数这儿邪气最重。&rdo;他痛苦地说。这里正是草地上寸草不生的那一小块地方。

洛威尔用手指在沙地上画了个记号，说道：&ldo;就是这儿。&rdo;他神情恍惚，似乎有阴魂附体。破天荒头一遭，洛威尔对希利生出了一股真心实意的同情。就是在这儿，他曾经一丝不挂地挣扎着爬行，无助地忍受着痛苦的折磨。糟糕透顶的是，他所遭遇的结局，是他至死都绝对无法理解的，也是他的妻儿永远无法理解的。

理查德&iddot;希利觉得洛威尔的泪水快要夺眶而出了。&ldo;他始终在心里深情地念着您，表兄。&rdo;他在洛威尔身旁跪了下去。

&ldo;什么？&rdo;洛威尔问道，刚才涌起的同情心立时被冲得烟消云散了。

希利对这种粗暴的问话感到畏怯。&ldo;大法官。您是他最信任的亲人之一。他对您的诗倍加赞扬，称羡不已。每期《北美评论》一到，不管是在啥时候，他都会点上烟斗，逐字逐句从头读到尾。他说您对事物的真相有着超出常人的感觉。&rdo;

&ldo;是吗？&rdo;洛威尔带着一丝疑惑反问道。

洛威尔避开了出版商笑意盈盈的目光，对大法官敏锐的判断力勉强低声恭维了几句。

他们回到屋子后，一个雇工拿着邮包走了进来。理查德&iddot;希利说声&ldo;请原谅&rdo;便离开了。

菲尔兹一把将洛威尔拉到一旁。&ldo;洛威尔，你究竟是怎么知道希利的被杀之地的？我们聚会时可不曾讨论过这个问题。&rdo;

&ldo;喔，任何一个像样的但丁研究者都会察觉到查尔斯河和希利家院子间的距离之近。记着，骑墙派的所在之地距离阿刻隆河阿刻隆河（acheron）？？？？，地狱中四条河流中的第一条，形成地狱的边境。只有几码之遥。&rdo;

&ldo;是的。但报纸根本没有详细报道他是在草场的什么地点被发现的。&rdo;

&ldo;报纸连用来点雪茄都不够格。&rdo;洛威尔打住话头，暂不说出答案，津津有味地看着菲尔兹充满期待的神色。&ldo;引导我的不过是沙子。&rdo;

&ldo;沙子？&rdo;

&ldo;是的，是沙子。&lso;如同旋风中的飞沙走石一样。&rso;记住你的但丁，&rdo;他启发菲尔兹道，&ldo;想像进入骑墙派的圈子。当我们审视众多的罪人时，看到的是什么呢？&rdo;

菲尔兹是个死板的《神曲》读者，他习惯按页码、字号、版面、小牛皮革的气味来回想洛威尔的引述。他那个版本的《神曲》有镀金的书角，他觉得自己的手指正在轻轻摩挲着它们。&ldo;&lso;奇怪的语言，&rso;&rdo;菲尔兹默译着诗句，小心翼翼地琢磨它的真意，&ldo;&lso;可怖的叫喊，痛苦的言词，愤怒的语调，低沉而喑哑的……&rso;&rdo;然后他记不起来了。要是他记得起下面的诗句，他就会明白，不管洛威尔察觉到了什么，他们的调查多少有了一点眉目，不再是毫无头绪。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意大利文袖珍版《神曲》，开始翻阅起来。

洛威尔把书推开，说道：&ldo;往深里想，菲尔兹！&lso;合成了一股喧嚣，无休止地在那永远漆黑的空中转动，如同旋风中的飞沙走石一样。&rso;&rdo;

&ldo;哦……&rdo;菲尔兹苦苦思索着这一诗句。

洛威尔等得不耐烦了，便自己说了出来，&ldo;在屋后的草地上，翻腾飞扬的多是青草、尘土和石砾。但相当不同的是，有细小的散沙被风吹到我们的脸上，所以我向着沙子的来处走。在《神曲》的&lso;地狱&rso;中，骑墙者被施以惩罚时，伴随着旋风卷起尘沙飞扬那样的骚乱。散沙这个譬喻不是无用的花言巧语，菲尔兹！它是罪人们变化不定、反复无常的心绪的象征。这些罪人在有权利采取行动时选择无所作为，结果他们在地狱中失去了他们的权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