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衍是皇帝石遵的三哥的儿子,他父亲早逝,曾得石遵抚养过一段时间,在诸多子侄中很受石遵宠爱。石遵自己无子,原本也只是先帝的侄子,他趁先帝丧事期间,突然发动兵变,在石良玉等大将的帮助下得以登上帝位。登基后,他认石良玉为养子,将石良玉封为“兴武侯”、征虏将军,领地邯郸。石遵登基后,一直没有确定太子人选,不少人猜测他会确定石衍为太子,但是,更多朝臣却认为他会立养子石良玉为太子,因为曾经参与石遵兵变登基的功臣都知道,石遵曾亲口许下诺言,继位后,会将太子之位给石良玉。蓝熙之自然不知道这中间的许多纠葛,但是,司徒子都和石良玉却心里明镜似的,这次,石衍摆明了是设下鸿门宴,两人一进城门,不由得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一进城门,蓝熙之就觉察出一种十分恐怖的气氛。再走几步,只见前面一队士兵驱赶着几百名抢掠来的百姓,在大兴土木,建造大厦。那些人稍微行动慢一点,监护的士兵一皮鞭就抽了过去……这些人全是被掳掠来的汉人和极少数的其他部族人民,一路北上,蓝熙之已经看到许多这样的场景了。北方被先后涌入的少数民族政权轮番统治,每一次的杀戮后,中原衣冠的元气就消减一分,不知多少百姓死于非命。石良玉低声道:“现在唯有偏安江南的小朝廷苟延残喘保存着中原文化,可是,北方诸国的政治经济实力远远超过南方,要是萧卷在还会有一些作为,如今萧卷已死,朝局不稳,小朝廷只怕是快日落西山了……”蓝熙之也如是想,她记挂着小皇帝,但是想起朱涛父子忠心耿耿,只要朱涛还在,这局面就还能稳定一时。“哈哈哈,石良玉,你来啦……”一阵大笑打断了蓝熙之的思绪,她抬起头,只见对面立着一行人,为首之人乱发粗须,脸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黑痣,粗壮的身子如一尊黑塔。他傲慢不已地打量着石良玉以及随侍的十多骑人马,小眼睛里精光一闪。石良玉淡淡道:“义阳王,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就明说吧。”“哈哈,这次抢回来几十名美女,本王一人享用不完,想找你来一起分享。”“好,那就先谢义阳王了。”王府大厅,义阳王在上首座位,石良玉在客座端坐,司徒子都和蓝熙之分立在他旁边。几盘烤肉轮番上来,屋子里,一班女伎男伶演奏着一种羯族的乐曲。酒过三巡,几名穿着鲜艳薄纱,头上插着五彩羽毛的歌女扭动着腰肢款款进来,边歌边舞。舞着舞着,两名歌女已到了石良玉身边,端起酒杯,媚笑如丝:“侯爷,您喝吧……”石良玉笑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蓝熙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二人头上的羽毛不时簌簌抖动,色彩妖艳得十分诡异,眼看,这羽毛就要扫到石良玉的脸上了。她心里一震,暗地里一运劲,装着不经意的样子,身子一个趔趗,脚飞快一勾,石良玉身子稳不住,一下扑倒在地。其中的一名舞女前倾的身子被波及得转动了一下,混乱中,蓝熙之暗地里在她背后一推,她一下向主位方向倒去,尚未倒地,头上的羽毛坠落在地,一股青色的毛虫一样的烟尘飞出,差点溅到石衍的脸上。石衍发出一阵可怖的叫声,肥胖的身躯翻滚在地,抽出腰刀,一刀就像那个舞女砍去,舞女的血溅出,那股毛毛虫一般的青尘立刻散去……石良玉心有余悸地坐起来,回头看看已经站在自己身边的蓝熙之,看向石衍:“哈哈,我这名侍卫没见过美人,花痴得都站不稳了,白白害美人丧命……”石衍的脸色十分难看:“一个贱婢,死不足惜……”“义阳王,我醉了,我告辞了……”两人明明都是清醒的,可是现在再也没有比这句更恰当的话了,石衍的脸色更是难看:“送客……”襄城的城门一开,众人立刻奔进了夜色里。石良玉低喝一声:“快,加快赶路……”一行二十人快马加鞭,三个时辰毫不停息,远出襄城地界时,天空已经露出冯太后的床闱间石良玉一走,诺大的宅院虽然佣仆成群,却显得异常的沉静。蓝熙之走在这宅院的大厅、花园、林荫道上,所遇见之人,无不对她恭敬行礼。那天晚上,她又看见那名娇小的侍女时,侍女赶紧低着头,连偷偷地露出憎恨的目光都不敢了。蓝熙之看着一众侍女退出,只觉得呆在这里百无聊赖,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早已点上明亮的灯,燃起一种特殊的薰香。虽然是初夏天气,但是,石良玉怕她热,又吩咐下人从窖里取了冰块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