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挑了墙角一处能看见外头情形的地方坐下,阿生便询问起卢氏吃些什么,因饥渴交加,卢氏只要了三碗热汤面,阿生便同她一样要了两份面条,指着店外马车吩咐小二将马喂了,又悄悄背着卢氏塞给小二几个大钱。这食馆效率也佳,不到一刻,五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条已经送上。遗玉坐在卢氏身边,态度无比认真地吃着眼前碗中的热面,因饥饿叫嚣了个把时辰的胃终于得到解放,也不在意这面中味道淡淡,越吃越快,待她西里呼噜地将这碗面连汤带汁喝了个底朝天后,才听到卢氏善意的低声询问。“恩公,怎么不吃一些,是不饿还是不合胃口。”问完见那常公子并不答话,轻叹一声才又扭头对遗玉一脸不赞同地说道:“怎么吃这么些,别再积了食。”她话一落,本来还静静吃面的刘香香和阿生都停下了动作,去看遗玉。被他人视线扫描到的遗玉,这才发现对面静坐的恩公大人却是一箸未动,又看看刘香香吃了一半的面碗和卢氏没动几下的面碗,以及阿生尚余一些汤底的面碗,眨眨眼睛又看了看自己跟前的面碗,不由觉得就连恩公大人那碗面上飘着的两根菜叶子都像是在嘲笑她碗底的干净无比。虽然遗玉的脸皮算是厚的,但毕竟还没达到二皮脸的高度,这个时候也是有些尴尬了,人家恩公都没吃一口呢,自己倒好,就差没把碗再舔舔了。遗玉深感自己因精神松懈做出了这样失体的事情是应该反省的,于是对卢氏歉意一笑之后便想打算好好反省一下,只是她脑袋刚垂下来,就看见了一只碗出现在她视野,准备来说是一只盛着面的碗出现在她视野,更准确一点说是一只手端着一只盛着面的碗出现在她面前。遗玉看着那根带了碧玉扳指的拇指缓缓松开碗沿,连带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起离开她的视线,这才抬起了小脑袋,有些纠结的看着对面的常公子恩公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是他不想吃却怕浪费粮食,又看她比较能吃所以要她解决这碗面么,可是自己这小肚子实在是塞不下两大碗面条呀。纠结了一下,遗玉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只能小小声地向对方说道:“恩公,我吃不下去了,已经饱了。”被恩常公子的行为惊讶到的显然不止她一个人,阿生算是反应快的,回过神后连忙将遗玉面前多出来的那碗面条端到自己跟前,干笑两声道:“哈哈,我正不够吃,你却吃饱了。”又对常公子道:“公子,这碗面赏了我罢,我可是饿坏了。”那常公子却不答话,嘴皮子都不带掀一下的,任由阿生自说自话了半天将那碗面条吃净。卢氏则轻咳一声后又开始小声训斥遗玉道:“饭要七成饱,娘和你说多少次了,你吃不下便是已到十成,吃的太饱就会积食,咱们正赶着路,你若半道上闹起肚子来,去哪给你找大夫,若是”遗玉听着卢氏在耳边小声轰炸,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罪魁祸首的恩公大人,她的肚子好像真的有点不舒服了,胃里咕噜咕噜翻腾着,一股恶心之感让她不顾卢氏尚在说话,连将手伸进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半掌大的荷囊来,拉开绳扣凑到鼻子下面使劲儿嗅了嗅,这才好些。这个红底荷囊上仅在角落处绣着几朵指甲盖大小、娇俏可爱的嫩黄迎春,却是遗玉两年前做的。因天冷屋里烧了碳,虽然开着窗子但仍有股子味道,她便缝制了这个精致小巧的袋子,将菜圃里的薄荷叶子摘了擦净放进去,淡淡的薄荷气竟能够维持八九日,若是头晕恶心时闻上一闻,也倒能缓解症状。今年开春后院中的薄荷已是摘完,多数给卢智带走泡水喝,剩下一些便全都用来填这荷囊了,只是没想到会突然遇见逼亲之事,好在还有这么一袋现成的被她收在身上。卢氏看她动作,便是后悔自己讲的严重了,又轻搂了她刚打算柔声询问,就听桌面上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人语。“拿了什么出来?”遗玉听见这低低语调,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对面的恩公大人,待反映过来他是问的自己,心道他鼻子倒是挺尖,嘴上却老实答道:“是个荷囊。”然后她就看见自己面前多了一只纹路细密的手掌,卢氏比她反映快些,抽了她手中的荷囊轻轻放在了那只手上后,遗玉看见了自从结识这位恩公以来他的珍珠险蒙尘长安城朱雀大街西,耳中闻喃弥佛音,鼻尖绕晨露清芳。三人在寺中客房住下,次日便去户部交办了青阳县通试文书,又领了牒子,只等拜访过礼部司贡拿到举荐信函。得举荐者,便可去户部登记在册,是为举人,无论其士、农、工、商等级,皆可为士,此为乡贡入科举一途。另有各州县及京师学馆选送者,可避拜礼部司贡一节,直入春闱,此为生徒入科举一途。三有国子监学子,乃京都官吏之子孙,学满四年,毕业试后可免春闱一节,直入吏部备案。前二者――举子、生徒,四月春闱入试,试后取各科百名,可入吏部备案,又选最优者各十人,入殿试。另举人者,未满十六岁,可由礼部选送入国子监下属四门学与官吏子孙共同深造,无需春闱应试,待毕业试后皆可入吏部备案。又取国子监(含举子入者)各科每年最优者十人,直入殿试,同春闱入榜者共由圣上亲选。由当今圣上在其中亲选三元,分予状元、榜眼、探花殊荣。崇学司专职每年科考举荐,内有二十八名司贡,以其贤望分级,低可举五十,高可举二百,共计一千三百六十名举子名额,每年乡贡入京者,需准备一份报考科目的原创文卷,上书文章诗歌皆可,以供司贡选拔。若是没有通过崇学司的举荐,学生也可自行拿了文卷去找当朝有贤明的士官大夫自荐,只是千中或有一二人能得偿所愿。卢智季德于十三日晨起,便带着各自文卷牒子到了礼部崇学司,将二者与名帖一起递上之后,只需在借居寺院等候消息便可,五日之后,或举或否,便可知。投卷过后,季德邀请卢智一同去见去年科考时认识的朋友,被卢智婉言拒绝也不为难,自行离去。卢智和卢俊二人便又回到了弘福寺内,到了暂居的客房处,一人在屋内读书,一人到了院中打拳,只是未过半个时辰,便有一人先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