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过新到的暹罗茶,黛玉喝了几口,那边书已经拿来了,她接过来,几本都是棋谱,当下一喜。琴棋书画中,她最爱自然是棋,只是几年来只有林如海能和她对弈,偏偏父亲公事又忙,这几本棋谱还真搔到了她的痒处。
天方在一旁剥松子预备给黛玉吃,看了是几本棋谱,也道,“多半是老爷见着了买下送回来的。”
黛玉也道是,当下赏玩棋谱,午饭就在涵碧山房里摆了,不过是四色热炒和一碗素面罢了。黛玉吃了半碗面,因道,“这提醒我了,紫梨前儿不是来了苏州?面馆子筹备得怎么样了?”
小云在一边道,“紫梨嫂子忙着和苏州总商号对账,自姑娘说年中要对一次,七月她忙得脚不沾地呢。”黛玉微微点头,吃过饭闭目养神喝过一口茶,又想起道,“义学的事上回我说过要问紫梨的,给我记下这些话来,提笔。”小云忙至黛玉方才用过的书桌旁站着,掏出本账本,翻开某一页提笔凝神听着。黛玉随想随说,说了一刻钟才停下笔,小云拿过本子给她看。
黛玉又散步片刻才到远翠阁午睡,小云服侍她睡下,出来悄声道,“去,焚上些薄荷脑,我也歇着去了,这两天累得很了,让她们也都睡去吧!”说着自到下处去和衣躺下,天方打着呵欠揉着眼进来,也道,“我也困得站不得了,小水和小圆在姑娘外头屋里打盹。”说着自去自己小屋睡下,云霁终究挂念黛玉,睡了一个时辰忙忙地起来到得黛玉屋里,黛玉还睡着呢,因她如今睡觉是不爱有人在屋里的,云霁便退到外头去练字。
一时黛玉也醒了,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口齿噙香,一股清馨味道遍布屋内,不由得她不舒适,床前除了日常穿着的绣鞋,不知何时还被人摆了一双白缎底百花平金睡鞋,应该是红莲的手笔,各式花朵扎得栩栩如生的,只是睡鞋还要销金上去,是有些太过奢靡了。她暗自记下要和针线房的说说此事。
水明含笑进来,手里端着一盏茶,笑道,“姑娘醒了,老爷刚传话过来,晚上在林泉耆硕之馆宴客,有女宾也到,叫姑娘打扮妥当,早些到馆内候客。”
黛玉有些吃惊,但很快想到昨日和父亲拟定的几条纲领,应该不会是父亲主动要宴请太子——太子就算想把林家拉到他那边去,怕是也没那么容易。今晚就当寻常宴会处置应该并无不妥,只是第一次在留园会客,应当打扮得隆重点才是。
“这才刚午睡起,先不急。”看了看自鸣钟,她笑了笑,“今晚说不定要见生客,把绣花帕子取几条来,还有什么能送的出手的,你们找找看。上次石家不知道哪里来的村人,逢人就送金约指,我又不好不收,送帕子回礼么,又有些轻了。”
月圆应了一声,因大箱子的钥匙在云霁手里,便到下处去寻她,两边正好对上,云霁忙解了钥匙到黛玉屋里开箱子,一边开一边笑,“却是我的过错了,想着到苏州来不几个月,没带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