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冷战后,白石率先低头服软。他带着二狗子找上门来,在林寂家客厅里与林寂谈判。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要说服林寂重新接纳他。此时的林寂正对时桥南信赖有加,在白石说话的时候,她紧紧闭着眼睛喃喃自语般自我催眠:“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白石却突然上前用自己的嘴堵住了林寂的嘴,林寂震惊地睁大眼睛。白石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他的眼中掀起惊涛巨浪。林寂心头一紧,嘴上便用力咬下去。白石吃痛,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直到口中弥漫着腥甜,白石才缓缓放开她,嘴角已经有血流下来。他凑近林寂,语气无赖,低声告诫:“林寂,你移情别恋,始乱终弃,你根本不是自己人设里的那么深情。你以为你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就能摆脱我吗?妄想!”
“你才是骗子,滚!”林寂随手抓起抱枕扔出去,白石已经不在了。
工作室门口,许攸和程瑜尴尬而紧张地看着林寂。
“林老师,您没事吧?”许攸问。
文棋已经给二人交代过林寂的情况,让她们发现任何异常都要及时给自己和时桥南打电话,二人犹豫着是否应该行使这项权利。
林寂颓然靠在沙发上,摇摇头:“我没事。”顿了顿,摇摇头,“不,我有事,我需要我的药,我需要时医生……”她六神无主地站起身,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先找药还是先找时桥南。
许攸抢先一步冲去卫生间,边走边说:“我帮你找药!小瑜儿,给时医生打电话!”
药和时桥南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出现,林寂已经要崩溃了。短短一分钟,当许攸好不容易找到林寂的药返回客厅时,林寂已经无助地坐在地上哭起来,指甲因用力而嵌入肉中。
时桥南赶到时,林寂已经被许、程二人哄着吃下了药,她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阳台上的风铃。
这一天风很大,那一排日本风铃丁零丁零地响个没完,像是林寂这一场人生旅程,杂乱不堪,不成曲调,却已有情。
时桥南在林寂身边坐下,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林寂摇摇头。
时桥南继续问:“想吃点什么?我叫个外卖?”
林寂仍旧摇头。
时桥南暗暗叹息,这还只是开始。
是的,这只是开始。
白石始终对她纠缠不休,他每天打卡一般到林寂家报到,威逼利诱,刚柔并济,想迫使林寂就范。一旦林寂态度坚决,触到他的逆鳞,他必然勃然大怒,对林寂态度恶劣。而他变得越来越容易暴躁,渐渐一言不合就恼羞成怒。林寂不得不换了门锁,可不知为何,他仍然可以不受阻碍地进来,林寂因此备受煎熬。
但这并不是最坏的情况——早已经跟白石分手的张可人再度出现。
那天下着雨,许攸和程瑜离开后,林寂接到了林树的电话。林树有个案子开庭,庭审后他要跟同事开会讨论应对方案,会晚一点过来,让林寂自己叫外卖吃。林寂饿死鬼附体,叫了两个九寸的比萨。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起,林寂想也没想就开了楼下门禁,结果上来的不是外卖小哥,却是张可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门一开,张可人二话不说就扇了林寂一记耳光,道:“林寂,你真恶心!”
林寂被她打蒙了。
张可人继续骂道:“你从我这里抢了男人,你他妈倒是好好珍惜啊,你现在在干吗?看上别的男人了?看上别的男人了,就把他弃如敝屣?你知道白石现在什么样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都快被你折磨疯了!你好好摸着良心想一想,你还算个人吗?”
说完这番话,不给林寂反驳的机会,张可人扬长而去。
这一顿比萨,是林寂最爱的黄金薯角比萨和榴梿比萨,然而她味同嚼蜡。
张可人并没有因为她的食不下咽而放过她。第二天,她下楼去买蛋糕和油墩子,刚过马路,张可人就迎面走来,啐了她一口,继而头也不回地离去。林寂猝不及防,站在马路边怔忡良久,直到一同下来的许攸喊她,方才回过神来。
没过几天,林寂醒来,听到有人按门铃。门铃响起的刹那,她一个激灵,第六感突然爆发,直觉门外一定不是她喜闻乐见的人。果然,她从猫眼里望出去,就看到张可人对着猫眼冷笑了一声,扭头走了。她一走,门外空荡荡的,挂在门前那几只老鼠就显得有些突兀了。林寂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根本不敢靠近门口。
她抖着手打电话给时桥南,电话一接通,她就语速极快地说:“时医生,时医生,张可人,张可人……尸体……尸体……”
时桥南刚下楼,准备开车去医院,听出林寂的慌乱,他迅速上车,边启动车子边问:“你别急,怎么了?慢慢说,我马上就到!”
林寂却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尖叫着哭喊。
她看到蟑螂从门缝里爬进来,上下左右,通通都是,一只只黑色的蟑螂,大中小号齐全,如墨一般从门缝渗透进来,沿着四面墙蔓延。慢慢地,整个墙壁、地板都变成了黑色。
林寂的呼吸开始停滞,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活着关进棺材里埋了,根本喘不过气来。她歇斯底里地叫着,一步步后退,可根本躲不掉,那些蟑螂已经到了她的脚下,她挪一步,它们就堵一步。终于,她无路可退了,它们慢慢地顺着她的腿爬上来,她浑身上下都爬满了蟑螂。她尖叫着不停地拍掉身上的蟑螂,跑回房间躲进衣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