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一跟着进屋的步子一停,一脚跨在门里,一脚留在门外。
他的目光落在仍旧站着的冯西身上,最后干脆维持着这个姿势,抱剑而立。
风怀远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也不再纠正他,随他去了。
甩了下袍袖,在桌案后坐下,朝着冯西做出请坐的手势,待后者抱拳坐回椅子上后,才开口说道:“封阳驿的事已经了了……经查证,那驿丞身份没错,只是驿卒是假的。
原来的驿卒寻机逃了,他怕上头责难,便寻了自家兄弟假冒……渐渐做起了偷窃之事。他二人以投宿的百姓为目标,初时只是挑选些胆小之人偷些财物,后来叫于梁一伙人撞见,被撺掇着,一块儿做了杀人劫财的事。
那原本的驿卒,我已上报,会发下海捕文书,且将封阳驿的事写了奏折上禀,以此为例,加强对各驿站的监管。”
说完这一番话,风怀远停了几息,扫了眼那一篮子鲜花,问道:“冯西,你家大人饶过上官,命你辗转入京,可是上头有所不妥?”
冯西绷着脸,想起自家大人的话,下意识站了起来:“回禀大人,我家大人推测,遂州知州应是有些问题的。”
风怀远眉头微蹙,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冯西斟酌了一会儿,便决定从头说起:“这事还要从我家大人上任的时候开始说……我家大人自踏进郸暨县的第一天起,便不断遇到刺杀,及至今日,已经数不清碰到了多少回。
去年税收之后,因是我家大人上任后的头一遭,便格外上心……临送往遂州的时候,就又清点了一遍,这一点便点出了事……布匹、粮食、银钱全部少了近三成。”
风怀远听得大吃一惊,克制着自己不去打断发问,眉心拧紧,默默听着。
冯西想起当日情节,脸色阴沉地厉害:“丢失税银是死罪,我家大人自然心慌,先是在衙门里查了几遍,实在查不出来,不得不往上报。
那知州先是发了一通火,接着便是安抚,并且亲自派下人来……后来查出来是户房的一个胥吏和壮班看管仓库的衙役做的。说是他二人染了赌,偷了东西去卖钱。”
讲到此处,冯西忍不住嗤笑一声:“这样的结果,莫说大人不会信,便连那街头玩耍的孩童都不会相信。”
风怀远赞同地点了点头,闭了眼睛,捋了一遍,复又睁开了眼睛,取过一张白纸,握着笔,写下几个关键点,沉声道:“你继续说……”
注意到他的动作,冯西心下稍定,晓得眼前之人有认真听自己的话,便放缓了语速:“知州大人亲自定了案子,可丢的东西无法找回……那胥吏和衙役早在发现时便因拒捕,被乱箭射死。
我家大人觉得蹊跷,便自己私下查探,同时命我在暗处盯着县丞和主簿,许是那胥吏和衙役死的凄惨,惊了二人……在他们密会时,得知主簿手上有一本册子……
我们费尽拿到这个册子,却是一本名册,还未来得及向主簿发问,那主簿便自缢身亡了……我们只能一面盯紧了县丞,一面去寻名册上的人……后来才发现,那名册的人全都是郸暨县历年失踪之人。
而且,还有一事,自打那次税收一事后,我家大人受到的遇刺越来越多,所来之人身手一次好过一次……最近几次以受到过几致命伤。
为了不叫这些事被遮掩下去,我们便往外头递消息,可无一例外石沉大海……几个月前,我家大人散尽家财,连夫人的嫁妆都填了进去,换了银钱,乔装打扮,命我去遂州内的各镖局请镖师护送。
我去的路上也碰到过几次截杀……我家大人趁着他们将目光放到我这边时,带着几个可靠之人去了隔壁安林县,一是请镖师,二是探查安林县是否也有这些事……可惜……”
想到那些可靠之人已经殒命,冯西不由眼眶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