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诺这一觉睡踏实香甜,直到日落时分才醒。
刚一睁开眼,就看到站在正门外头的裴谨,落日余晖洒在他的脸上,身前是光明,身后是黑暗。
“下衙了?当官第一天感觉如何?”赵卿诺撑床坐起,笑嘻嘻地看着他。
“与往日没什么区别,一样是在街上四处走。”裴谨走进屋子,在桌子旁边坐下,离得距离有些远。
赵卿诺眨了下眼睛,想起这人每日都在外闲逛的样子,心道:确实没什么区别。
她慢慢地挪到裴谨对面坐下,沿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花招喜坐在院子里,正对着房门嗑瓜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裴谨,防狼一般。
“田七娘虽仍不能说话,但人瞧着已经重新无碍。”裴谨突然出声说道,“至于那些女子,已从庄子上转移到了梦鱼,那里更安全些,待你大好便可去看她们。”
田七娘的事是赵卿诺托他去看的,把人大半夜的扔在医馆,后续又不露面,若是以为她不管了,再引出些别的事,那便麻烦了。
“不愧是先生,做事就是可靠!”赵卿诺嘴巴一咧,夸奖的话随口就来,且模样分外真诚。
裴谨见她伸胳膊要倒水,抢先拎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
赵卿诺捧着茶杯转而送到裴谨跟前:“本来是想倒给你的,哈哈……就当是借花献佛了。”
看着自己倒的“花”,裴谨无奈一叹,端起茶杯吃了口茶:“阿诺,有几件事要与你说,你……”
他话说一半,就见对面的少女立马敛笑,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面上,姿态端正,表情严肃,宛若学堂里听讲的学生,顿了下,笑道,“你也不必如此,身上带伤,这般板正仔细难受。”
“哦。”赵卿诺听话的放松了一些,以眼神示意裴谨快说正事。
“第一件事便是当初在梦鱼,你我二人所言之事……大雨沾衣湿,湿衣可换亦可重新量裁,如今你是想继续穿湿透的衣服,还是换一件干燥的,亦或是想重做一件新的?”
裴谨静静地望着对面之人,等待着她的答案。
听到他的话,赵卿诺垂眸深思,片刻后与裴谨目光相撞:“若是继续穿湿透的衣服,是不是后面的事就不会和我讲了?”
“阿诺聪慧。”裴谨毫不犹豫的颔首承认。
“大魏颓势已现,大雨之下,无人能衣不沾水,不过是湿的程度不同罢了。当初你因方娘子之事,想杀钱元,想换了那不作为的官,彼时你身处伯府,无论如何都有那一层身份,做的隐蔽些,自可达成心愿。”
“然今时不同往日,离了伯府,你却不是孤家寡人,身边倚仗你之人日渐增多,若是仍想……”
“若我仍想换件衣服,该如何?”赵卿诺目光灼灼,眸底星火渐升。
“不如何,你若想,我们便去做,容易也好,难也罢,与我而言,无甚区别。”裴谨微微扬起下巴,浅笑着,“所以阿诺是想好了?”
赵卿诺点了点头:“我只有一个人,看到的,幸运的救下来了;那些没看到的,或者哪日我救不下来怎么办?”
想起带着田七娘离开南街时,那些女子似哭似笑的脸,心头便似搁了个秤砣一般,沉甸甸的被压得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