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暗沉,宋景仪恍惚醒来,盯着床顶百鸟颂春木雕,轻蹙眉头,这是大启历朝帝王宫殿内用的龙涎香,床的式样是金陵贵族最喜的风格,那雕刻手艺在北蒙是万万寻不到的,不需想,这是瑞亲王的地盘。
因是夏日,床帐轻薄,宋景仪转头望去,发觉房内另有他人。
隔着帐子,并坐的两人身姿模糊,隐有话语传来。
“……拆了本王看看。”
“小伤,都好了。”
“你这叫好了?给个病秧子砸了场子,你这个‘莫贺咄’的名头还是拱手让人吧。”
“本汗又没输!擦破点皮,哪里要紧了?”
“呵,你这皮还真够厚的。”
两人说话不时夹杂几句突厥语,言语亲昵随意,显然相识不短,彼此十分熟悉。
近得那人宋景仪早就认了出来,阿史那附离,而敢与他如此说话的,便定是瑞亲王周容祈了。
宋景仪刚想到此处,便见那两个人影忽地贴近了。
好似周容祈贴指于阿史那附离颈上查看伤口,附离按着周容祈手腕将人拉扯过来。
“放肆!”周容祈低喝了一句,语气里却不见怒意,反倒带了点儿笑。
阿史那附离接着用突厥语说了些什么,再传入宋景仪耳中的,却是唇舌贴弄的声响。
宋景仪愣了愣,一时不及反应。
那声响只有一瞬,便是周容祈一掌拍在附离胸前将他推了出去,显然那是故作的不快,因为阿史那附离哈哈笑起来,然后是取杯倒水之声。
宋景仪心中渐渐有了思量,闭上眼睛,静待了片刻,轻轻咳嗽。
果然那边听见响动,声音停了一瞬,两人往床边移来。
床帐被掀开,光亮透进,宋景仪故作朦胧地慢慢睁眼,便看见阿史那附离颈间绷带半松,搭在肩上,脖子里一条细长伤痕大半结痂,仍能看见伤处不浅。他脸上带笑,看着宋景仪并不说话。
“可算是醒了,宋将军。”周容祈先开口道。
宋景仪将目光移过去,少时他与周容祈同在资善堂读书,但并无私交,此时看来,周容祈容貌之昳丽,比少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眸色极淡,笑意蔓延上来,于眼角闪烁,便显得几分妖冶了。
“或者该换一声称谓,”周容祈微微压低身体,低声道,“皇弟。”
宋景仪一怔,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周容祈看他表情,笑着推了推身后的附离,“还请汗王规避一二,我们兄弟俩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