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应袭。”
“你如何去得!”阿柒重重摇头。
“这是我叶家的军,”叶绍卿伸手一挥,仰头挑眉,“我如何去不得?”
他眼里映了明亮烛光,点出满目坚毅无惧。阿柒即刻就看到七年前那个叶临,知毒而饮,持剑而去。阿柒瞬时湿了眼眶,转头佯怒,不再接话。
叶绍卿越过她,望向宋景仪。
宋景仪也正沉沉看他。他牙关紧咬,眸中有万般波澜,也仅囿在那一片漆黑之中。
不言。
叶绍卿背过身,大步往帐外而去。
身后宋景仪似是从齿间泄露半声呻吟,模糊地混着“绍卿”两字。
叶绍卿没有转头,掀开帘子。
响雷炸起,大雨滂沱。
第十七章相辞
叶绍卿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穿戴这铁甲银盔。但他却丝毫没有预料的喜悦。盔甲重如千斤,压在他身,亦压在他心。
前方是北蒙狼军来势汹汹,后方是宋景仪辗转生子,安危不明。
玉绡出鞘如银练,叶绍卿低头看了一眼,便觉感慨,自己两次用这把剑,竟然都是护着宋景仪。
皇帝给了自己这把剑,自己心心念念的剑。然而它到手之后,自己却再无用这把剑的能力。
何等讽刺。
叶绍卿不再多看,将剑送回鞘中佩戴完好。
扳指静置于桌上,老铁色暗,家徽在叶绍卿眼中却十分清晰。
此处八成是叶家的兵。他们跟随叶铭修出生入死,叶铭修战亡,如巨轮断桅,军心难定。他是叶家唯一的血脉,即便这身子再不中用,他也要披甲挂帅,他要坐在高头大马上,让所有兵士都望着,叶家魂长存不灭,叶家军无坚不摧。
更何况阿史那附离杀他长兄,重伤宋景仪,他也要一桩一桩都讨回来。
叶绍卿拿起扳指,缓缓套入自己左手拇指。再不曾舞刀弄剑的手到底是纤细,指环松了一圈,叶绍卿握紧拳头,咬住牙关。
大哥,你若在天有灵,便保佑我这一战能多撑些时候。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火把火焰在大雨中低弱摇曳,浓重的夜色似乎要将这天地吞噬入腹,耳边尽是雨声,叶绍卿胸腹冷彻,只望着前方,竭力忍住呛咳的欲望。
宋景仪带回的只是近援两千,加上本就驻于营地的,数量遍远胜阿史那附离的狼面军。军报由于宋景仪调度,北蒙援军尚未赶到,如此阿史那符离应当安稳守城才对,为何夜袭营地,实在难以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