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绍卿往那案上看去,宋景仪竟是在作画。
叶绍卿心中一哂。
同时排遣不快,他一个中书舍人,提剑将厅堂摔砸了个稀烂;而宋景仪堂堂昭武将军,反倒是摆弄起丹青来。
真真是易皮不易骨。
宋景仪画的是山水。
高峰入云,奇险料峭,瀑流如细线轻挂,山亭如米粒半匿。
“这小斧劈皴的用法,倒是有李建睍的风范。”叶绍卿当即出口赞道。
宋景仪停下笔,哼了一声,“你这马屁也是过了。”
叶绍卿没过心的赞许被他冷讽了一道,也是愣了片刻,悻悻然转开话题,“此等险峰,便不是我江南之景吧,渝西可是多这样的山?”
宋景仪将那笔点回砚中,细细蘸抹,“是了,若攀得高,再走几步便喘不过来气的……”
叶绍卿站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宋景仪竟比他还要高出些许了。
宋景仪长发几缕挂后面,大部分都落在肩前。叶绍卿便能看见他裸露的后颈。披风边沿盖住了小半的,青紫的痕迹,形如桑葚。
叶绍卿竟是挪不开目光。
那日,苏和醉香,珠帘脆响,宋景仪起伏美妙的背脊,迷乱自失的吟哦,他沁着薄汗的炙热皮肤。叶绍卿记得自己拨开他的发,吮他后颈的那处皮肤。他在自己身下便更剧烈地颤抖起来。
叶绍卿禁不住伸出手去,指尖抵在那处吻痕上。
宋景仪仿佛是被烫了,即刻转过身来。
那支软毫兀自落在砚边,墨点四溅。
宋景仪没料到叶绍卿站得如此近,他这一转,两人的气息都缠了一瞬。
宋景仪往后退了一步,按着颈子拧眉怒道,“叶临,你适可而止!”
叶绍卿听来耳熟,三句未过,他竟又让宋景仪恼了。
叶绍卿手还未来得及缩回去,“我……”
“安宁,送客。”
“等会,我真没捉弄的意思,”叶绍卿急了,“你先别恼,我本就是来道歉的!”
他郑重其事地做了个请罪的揖,俯身下去竟半天没起来。
宋景仪看他这礼数,一时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嗤笑道,“你好好说话便是,行这么大礼我消受不起。”
叶绍卿两手交扶,“那你听是不听?”
宋景仪咬咬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