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画室里的蕊蕊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去,她最近的水粉画基调变得不太寻常。原本同样的水果静物绘画时,学生们大多会选择类似黄色,橙色,赭红这些暖色的基础色来表现水果们的秀色可餐,但是蕊蕊却好像走到了歧途,她的所有绘画中用得最多的竟然是冷色系。
她将大部分蓝色调融入到阴影中,虽然整体结构透视都可以称之为标准,但是这种写生实在让人看了不舒服,甚至美好的食物被她表现得令人反胃。
色彩老师在办公室里表达了对蕊蕊艺考的担忧,她一度以为孩子是个色弱,甚至还借了色弱辨识本叫来她测试了一番,等到蕊蕊轻松地分辨出图案中的数字后,老师也只能多说几句,别无他法了。
低沉的心情深深影响着李蕊蕊的色彩表现能力,就这样在之后的艺考出成绩时,蕊蕊失去了重点本科的录取资格,但是现在的她依旧沉浸在父母矛盾带啦跌忧伤中,对艺考的失利她也毫不在意。
原本樱柠以为蕊蕊会来拜托她篡改一下高考成绩,让她们可以和吕维报名同一所大学,令她意外的是李蕊蕊并没有像开口的欲望,甚至在樱柠决定和吕维一起报名吕郜林所在的城市时,蕊蕊单独选择报考省内的学校。
“家里不想让我走得太远,女孩子不方便。”以家庭为主的她便迎来了四人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夏天。
樱柠无聊地带着蕊蕊的肉身在厨房里做饭,她自己做的饭菜中只有她爱吃的番茄炸鱼还算能吃,其他饭菜都因为她并不明白其中的用料量以及为什么要切成丝、为什么要放酱油等等琐事,所以做出来的热菜还不如直接生吃得安全,因此她便日复一日的只做这一道菜,吃的弟弟开始见到鱼就反胃,这时候她就把李父李母的留下的钱拿了,带着弟弟下楼去买一堆零食随便应付,而这时候只要弟弟吃饱了,有动画片看,那么她就可以一边上网,一边打发时间。
没办法,如果两人要在下半年成功分开各奔前程的话,李蕊蕊这个娇贵的身体就得一时不离开她的好好养着。而樱柠原本计划在蓉城的小院里过暑假,或是跟着吕家人去泰国好好耍一要做毕业旅行的,这时候因为李蕊蕊并不想继续跟他们选择同一所大学,樱柠也就只能晚上带着李蕊蕊各处去转转了,实在是不尽兴。
有些生气的一刀剁了鱼头,樱柠面不改色地送这条肥鱼去见了上帝。
弟弟还算是好养活,只要给他看动画片就行,所以成套的漫画书和光盘樱柠就不要钱的给他准备好,他也就这么乖乖的能坐一天,就算是李父李母半夜回家看见了他们半夜没有睡觉,姐弟俩也不太在乎,当然李父李母也不太在乎,他们认为回家时孩子们都在家里,亮着灯喘着气,家没被烧,孩子没缺胳膊少腿,已经很是成功了。
就这么养了十几天,住在老房子的奶奶打电话来,说是花花跑了。
挂了电话樱柠就骑上自行车带着弟弟回了老家。
蕊蕊的焦躁她已经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她也不明白,寄养在奶奶家的花花也有几岁了,一直被绳子拴得好好的,根本走不开。前几年因为李母觉得狗天生就不干净,在搬家时无论蕊蕊怎么哭闹都没有同意把花花带上,所以蕊蕊不得不在家人和花花之间选择了尊重家人,也只能偶尔回老家看看花花,摸一摸除了她都无人愿意触碰的大耳朵,蕊蕊和花花是特殊情况下都在樱柠脑海里养过的,是相依为命互相支持共同活过了一段灰暗时光的,她们俩一般情况下是怎么也不会分开的,搬家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花花也很难受,但是也算是在老家安稳地待着待着了,没有缘由的话怎么会突然跑了呢?
好不容易赶到老家,樱柠车都没停稳却就见到花花躺在地上,脖子上一道长长的平滑的伤口正翻开露出皮肤下面的粉肉,血已经不留了,大多数都干涸在伤口周围。
奶奶看见樱柠来了,面不改色的责怪花花:“不听话跑了,被别人用链子拴住了,这个是铁链子刮的。”
她语气非常平常,基本一句“活该”就在嘴边,幸而她慈悲的没有说出来。
樱柠可不是蕊蕊那种好糊弄的,她蹲着抚摸着痛的颤抖的花花,看着这条已经不再冒血的伤口,伤口的肉翻开,露出极为平滑的边缘,这明明就是刀割的。
弟弟在一旁看有些心疼,他刚要蹲下去摸花花的眼睛,却被奶奶拉着藏到身后了:“有病菌,别摸!”她嫌恶地说完,樱柠立刻感到身体里的蕊蕊几乎气得抽搐。
什么也没说的樱柠直接把花花的磁场攥到手心里,她把弟弟留在奶奶家,自己带着蕊蕊回了新家。
因为没有伤到大脑,所以花花的磁场还算完整,樱柠把他们俩放出来的时候,花花被李蕊蕊紧紧地搂在怀里,在铺了好看大理石的客厅地面上蕊蕊的泪水把花花的一脑袋毛都打湿了。
“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樱柠想劝她。
“那里好好的,这也不给吃那也不给吃,莫名其妙的脖子上多了个大口子,得多疼啊。”
“你跟我倒是有本事,平时也不见你跟奶奶说。”樱柠吐槽她,也坐在瓷砖上从她怀里把湿漉漉的花花拖出来,她用自己的一部分能量把她脖子上吓人的伤口抚平,揉了揉花花的大耳朵之后又塞回蕊蕊怀里。
“这几天不要去奶奶家吃饭了,我跟你说一声,我会把弟弟送过去,晚上再去接他的。”她平静地跟蕊蕊交代了一句。
蕊蕊原本哭得头昏的头昏脑涨不明所以,但是她只想了一下就面色惨白地明白了——清水镇刚从贫困线脱离没多少年,这里的成年人大多都经历过吃不饱的年代,而且因为纬度和经济的双重原因,这里冬天也要下雪,几乎日日都低于零下,可是偏偏没有供暖系统,这样饥寒交迫的生长环境下,人便为了一口吃的会放下任何不重要的事情,说白了,这里大多数的成年人都是要吃狗肉的。
想到这里,蕊蕊立刻就要吐出来,这种突然的反应让樱柠猝不及防,且难免的感同身受。
“哎!你别去想!我们俩现在还粘着呢!你别这样!花花不是还好好的!”她话没说完,第一次没忍住蕊蕊的共情,跑到洗手间吐得昏天暗地。
“我去!你别这样,吐起来太难受了!”
樱柠扶着马桶边,吐得直不起腰,与此同时她决定打死也不告诉李蕊蕊这小玻璃片,花花真正的死因。
到了傍晚,在奶奶家吃过晚饭的弟弟自己回来了,他也上了学了,虽然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他看着瘫倒在沙发上的姐姐因为呕吐过神色恹恹的,也是有些内疚。
“都怪我,怪我骑着花花玩了一会,被奶奶看见了,对不起。”
樱柠没想到这平时闷蛋一样的傻孩子张口就直说了事情原委,她起身看着说完这些话的弟弟,见他也很难过的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又去打开电视自顾自地看动画片。樱柠感觉到来自蕊蕊的震惊,无奈又僵硬地挪了挪坐着的位置,给弟弟腾出最佳观影区来。
到了晚上睡觉时,果然樱柠没有避免的被蕊蕊求着,看了花花的记忆。
在不打算参与到过去更改已发生事件的时候,如果蕊蕊只是想看看过去的事情,樱柠就简单地用超越光速的位移速度走出地球之外,因为事情发生没多久,所以它们在地球不远的星系就里看到了花花“死”之前发生的事情。
正如弟弟所说,是因为他骑着在花花背上玩的时候,逗得花花开心又兴奋的张开嘴后仰着笑了笑,正好被时刻都关注着弟弟安危的奶奶看见了,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孙子,疼爱他的奶奶觉得畜生玩起来不知道轻重恐怕会咬到弟弟,当时就当着弟弟的面用铁锨去打花花,自然被弟弟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