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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在最前方的人开始检票了，姜爱给陶千凛发语音：“我要走了。”

陶千凛秒回：“到了视频。”

“视频？”

“那要不电话？”

“……还是视频吧。”

退出微信，姜爱打开了音乐。行李箱搬了托运，她手里拿着书，打算在飞机上看的。以她过往的乘机经验，很可能没等到地方就看完了一本书，或者是看着看着不感兴趣了，索性准备了两本。

现实往往事与愿违，这次吃完飞机餐她就犯困，书没翻几页，一路睡到空姐来提醒准备下机。

去新屿，姑姑没能送机，一个月前听说姜爱回家过年，她激动地隔三差五询问航班时间，就等着来接机。

姜爱一眼看见人群里的她——化了淡妆，烫的卷发、整齐的梳在耳后扎成马尾，外套是一件墨绿的呢子大衣，颈上的方巾衬得人温婉有气质。很多人都说姜爱长得像她，其实她年轻的时候比姜爱美多了。

“姑姑，”姜爱轻轻抱住她，“我想你了。”

姑姑原本笑着，一听顿时哽咽住：“臭丫头，看我化妆了就故意惹我哭是吧？”

姜爱笑了笑：“是啊，故意的。”

姑姑帮她拉行李箱，一只手挽着她：“半年不见，开朗多了。脸色也很红润。”

“我吗？”陶千凛的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姜爱迟疑着说，“可能是工作了，见的人多，慢慢就不自闭了。”

“自什么闭？！瞎说！”

姑姑嗔怪完，转瞬叹口气：“多跟人接触是挺好的，连玩笑都会开了——交男朋友了吗？”

“……话题转得也太快了，姑姑你小心变得跟奶奶一样八卦。”

“奶奶每天忙着照顾爷爷，早就没精力八卦了。”

姜爱抽出手臂，揽住姑姑的肩，轻轻拍了拍，没再说话。

爷爷大半辈子在山里度过的，几年前记忆已经开始衰退，忙着种茶没当回事。直到去年被姑姑强行带去医院检查，确诊为阿尔茨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

病情恶化得快，上个月起，他就经常忘记前一秒钟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现在连姑姑也不认识了，只记得“海云”。海云是奶奶的名字，他知道饿了要找海云、难受了要找海云。

姑姑在确诊后就把二老接到了身边，尽可能为奶奶分担一些，哪怕帮不了什么忙，至少给奶奶精神支持。

姜爱进门，坐在客厅里的爷爷看见她，便张着嘴笑呵呵地问：“海云你回来啦？”见谁都这么称呼。

姜爱蹲到他面前，攥着他的手说：“爷爷，我是小爱。”

“小、爱……小爱……”爷爷念念有声，目光渐渐涣散，过了会抬起头看她：“海云啊，我饿了。”

“饿了就吃饼干！”奶奶从厨房探出个头，气呼呼地冲爷爷叨咕：“糟老头子就知道催，催催催，饭也不能马上做好。”

姜爱笑道：“奶奶你别着急，我先给爷爷喂几块饼干。”

姑姑洗了手，穿上围裙从旁经过：“别喂太多，一块就行。”

寺院的素馅饼是新屿著名的伴手礼，姜爱回来之前陪田晗去拜佛买了一些，今天都带回来了。素馅饼放在行李箱里，行李箱不在客厅，估计被姑姑推去房间了。

“爷爷，我们进去找好吃的。”

“啊？哪有好吃的？”爷爷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爱。姜爱对他“嘘”了一声，他马上点点头，随即轻声嘀咕道：“是什么好吃的？我拿点给海云。”对于爷爷，“海云”不再是奶奶，俨然成了一个精神寄托。

两人进了卧室，姜爱顺手把门关上了。行李箱装了很多特产，爷爷现在的心性像小孩，见了零食比见“海云”都亲，必然忍不住吃这吃那，被奶奶和姑姑抓住可不得了。

“馅饼有香芋、玉米、绿茶的，爷爷你想吃哪种？我还买了你最爱的姜糖，有原味和核桃味的。”姜爱埋头整理家当，没注意到爷爷在折腾什么，一抬头赫然发现爷爷对着她的手机傻笑。

“……”

爷爷的确病了，但不至于对着手机犯傻，她把头伸过去——陶千凛的脸占满了屏幕，嘴巴一开一合，没声音——耳机没拔。

姜爱戴上耳机，陶千凛的声音立刻传进她耳朵：“算时间你该到家了，刚才想跟你视频，一接通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打错了。”

姜爱笑道：“我爷爷不小心按到了。”

陶千凛紧抿着唇，半晌问道：“我能跟他说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