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接到信,逆王倒是正巧朝着这边来,不过阿元你放心,霍将军亲自率军追击。他们渡不过玉溪河。”小表哥轻松地笑着宽慰她:“再者,有表哥一路保护你,保证让我们阿元安安全全高高兴兴地到西州。”
“表哥莫急,现下可不是走的时候。”林希笑盈盈地给小表哥再斟满一杯茶:“表哥从西州赶来,那逆王也从西州逃往此处,是天赐良机。此刻表哥应该率军去玉溪河,若能与霍将军一道前后夹击,助他一臂之力,立下战功岂不是很好?”
小表哥还有些犹豫,显然是顾虑着她。
林希再劝:“此时外面兵荒马乱,表哥护我外出总是有些危险,不如平定叛乱,我们再一道安安稳稳回西州。”
“好!我再多留些人给鲁大,阿元你就安心在这里等候,我就去玉溪河看看!”小表哥掀袍起身,立刻点起人马前去玉溪河。
读过剧本的林希临行前祝小表哥凯旋,果不其然,三日之后小表哥战胜回来,马上还扛着一个流血的将士。男人身披铠甲,头盔不知何处去,发髻散落混着鲜血淌在白马上,只露出高挺的鼻梁。
小表哥说,这是霍将军,霍询。
霍询是在战中落了水,可能是被击中,又或者无力挨住重伤。除了头上落水时的撞伤,身上还有七八处刀伤,军医在床边从天明忙到天黑又到天亮,一盆盆血水送出去,一碗碗药汁送进去。
林希同小表哥也一道守着,只是见那霍询血流不止、呼吸不稳。最后军医也束手无策,捏着银针却不敢扎下:“将军实在、实在伤重,我已尽了全力……”
哪个军中少年不曾听过霍询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的英勇功绩,小表哥也曾偷偷将他奉作心目中的战神,此时一听就急红了眼,拎住军医的衣领就逼他下针。
“表哥。”林希把人喊住,现下再逼迫这军医也于事无补:“表哥带上一队人马,从凉县开始一路往最近的建宁,路上抓到一个大夫就带回来一个。这位大夫用尽了办法,还有其他的。”
“阿元你说得对!我这就去,你在此处照料。”小表哥点着头急匆匆便去了。
林希在床榻边坐定,看着这个虚弱苍白却难掩剑眉星目的英俊男人。既然他霍询不是命丧水中而是被小表哥带回到了这里,那就他的命就不该绝!
表哥的马蹄声在楼外渐远,夜色越来越深。将入子时,灯烛响起噼啪的响声,林希从迷蒙中醒来,见到房门被推开,她唤了一声表哥,却没有回应。帷帐后面走出人影,林希一看,进来的是个吊着一只胳膊的卫兵,他走到床榻前矮身一行礼,脑袋上显出大大的“奸”字。
“小的李年福,是霍将军的侍卫,自小伴将军长大。”李连福随军队来这里也有半日了,可脸上的血污都还未擦干净。
先前表哥走了不久,霍询的伤情竟然渐渐平稳起来,军医才又施过一遍针,此时握着蒲扇坐在药炉前有些昏昏欲睡。
李连福单膝跪在床边,抬起头来轻声说:“深谢林公子和林姑娘,此处交由小的照料吧。”
林希端坐在床榻边,提高了声音:“这可不行,我答应了哥哥,要寸步不离地照顾霍将军!”
军医身子一抖,清醒过来,拿眼看了看林希又看了看那跪着的卫兵,完好的右手藏在袖子里,隐约有一丝寒芒。不等他眯眼再仔细去看,那李连福忽地拔地而起,右手握着利刃从袖中刺出,他拿身子去撞开林希,匕首直指床榻上霍询的胸膛。
一瞬间的事情,仿佛是本能,林希的手臂自己有意识般伸出去格了一下匕首,抬腿一脚踹中李年福的心口,将他踹翻在地上。军医吓了一跳也反应过来,举药炉砸了过去,接着整个人扑在李连福身上。
林希手臂淌着血,她有些惊奇又莫名熟悉地看了看,想起之前弹琴时候那种自然而然的感觉,想来这个世界自己点亮的是武力。
片刻的反应,地上李连福已经掀开身上的军医,重新握着匕首飞身冲过来,几步就冲到了眼前,林希来不及只能抬着受伤的手臂去挡。匕首将将刺到面上的时候,耳畔一阵疾风,李连福被砸中面门,整个人向后飞出去,裹着几层帷帐摔落在墙角,再没站起来。
一只药碗,哐当从他身上滚落。
林希侧身去看,是床榻上的男人在最急要关头醒了过来,掷出了那只药碗。
“霍将军。”林希看着他,因为刚使了力,面上血色尽退,汗津津地越发显得五官凌厉。
霍询也在看着她,灯火下的美人艳光更胜,雪白的手上淌着鲜血。他先前一直躺着不曾醒来,可却断断续续能听见声音。此时也哑着声音,叫了面前人:“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