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被她一提醒,嘴角扯了个浅淡笑意:&ldo;罢了,那老道的话可做不得真,说甚我今年是金刑木气,沾不得利器,哪晓得最大的利器都沾了……哼!算命算命,不知自己可还有那命在!&rdo;
阿阳听不惯她这等丧气话,自己吐了两口口水,假意骂道:&ldo;呸呸呸,晦气晦气!&rdo;
老夫人也不管她口出不雅,只担忧道:&ldo;这晦气要真来了,烧多少纸,拜多少佛都是无用的……但我邓菊娘就不信这邪了,老天爷令我劳苦一辈子,不是让我给他人做嫁衣的!&rdo;
说罢,那茶树也无心打整了,自己端了茶碗喝了两口,问起来:&ldo;段家那位郡守夫人如何了?&rdo;
&ldo;这几日与别家走动有些频繁哩,连着相看了好几家的小娘子。&rdo;
老夫人冷笑一声:&ldo;哼!可不是?不知内情的还道她自己相看儿媳妇呢!我窦家儿郎的事,哪里轮得上她指手画脚了?说好听些是岳母,不好听的,不过是看着窦家不成气候了还要临终捞一笔!&rdo;
这亲家夫人的闲话,阿阳也不好附和,况且那甚&ldo;临终&rdo;不&ldo;临终&rdo;的,她光听着就心慌,只故意打岔道:&ldo;咦……娘子方才说二郎怎了?老奴是好几日未见了。&rdo;
老夫人哪会不知她苦心,只笑着带过了,慢慢说起旁的闲话来。
&ldo;明日的中秋家宴……娘子意思是?&rdo;窦家作为中宫娘娘后家,老夫人、窦宪、大秦氏、窦元芳四人每年都是要进宫赴宴的,待宫里的宴散了,再回府来阖家庆一桌。但今年老夫人连续请命数回,官家也恼了,初五那日大皇子又落了马……这回,到底是怎安排的,她就拿不准了。
&ldo;哼!甭管他!且不说他爪牙将我孙子伤成那样,中秋佳节,本就该阖家团圆的,我人老体弱,你待会儿帮我上个请罪折子,就道我又病了,儿孙要于塌前奉药,倒是去不了了!&rdo;
这意思就是全家都不去了?
阿阳有心想劝几句,人家始终是皇帝,她这般正面杠上,怕是不太好哩。
老夫人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叹口气:&ldo;唉!我晓得你意思,定以为我老婆子不自量力了,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咽不下,我窦家儿女咽不下!凭甚他用得着咱们时候做小伏低,拿了我好处立马就翻脸无情?都说&lso;最是无情帝王家&rso;,呵,他倒是比哪个帝王都无情!现在还要我窦家断子绝孙,呵,我邓菊娘可还没死呢!&rdo;
说急了还咳起来,阿阳又是拍背又是喂水的折腾半日,老夫人眼角依然咳出了浊泪。
阿阳看得心疼,劝道:&ldo;娘子,不若就再去请春娘子来瞧瞧罢,她怕还是有法子的。&rdo;
老夫人几不可闻的点点头,也不知是同意去请她来瞧病,还是同意她&ldo;有法子&rdo;。
&ldo;罢了,今日就算了,她学里还有课呢,晚间吧,晚间你亲自去一趟,请她明日来家吃顿饭,她个小娘子家家的,独自个在京,咱们阖家团圆,她倒是孤苦伶仃的……那胡家,不提也罢!&rdo;
阿阳自是应下。
当晚就去请了江春,江春自己不想与胡家继续亲密,本就没理由拒绝,心内又想见元芳,自是应下。
第二日,中秋佳节,学里沐休,家在东京城的学子们都回了家,外地学子都好友几个成群的上酒楼去了。留下似江春这般,不上不下的,高胜男早就邀请过她了,只她不意去叨扰高家。而胡家,她最喜欢的胡太医不在家,沁雪自己在尚书府都是受气的,就连徐绍这亲外甥也不好过,更何况她这莫名其妙的干亲了,只借口得了舅舅消息,要去寻舅舅……沁雪亦无话可说,只恋恋不舍家去。
待未时一过,也就下午三|点钟的样子,江春换上那身鹅黄色裙子,怕夜间散得晚,又披了件加厚的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