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一听这话,想起舅舅在上个月最后一天曾与她说要去汴京寻夏荷与赵士林两人的事,她还未来得及问问他从何处听来的消息呢……怎就这般急急忙忙去了,连年也不过。
怕说实话惹老人家伤心,江春只得岔开话题,指了江芝道:&ldo;婆婆你瞧,我嬢嬢也来哩,还记得她罢?&rdo;
苏外婆定睛瞧了半日,面带疑惑,&ldo;冥思苦想&rdo;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ldo;你是夏儿吧?&rdo;
江芝刚绽开的笑意就凝固在了嘴角。
高氏有些尴尬,小声道:&ldo;阿嬷老糊涂了,这是我小姑子芝娘子哩。&rdo;
江春却愈发觉着鼻子发酸了,一股热泪憋不住就冲破了眼眶。
三年前的苏外婆还是个风风火火、耳聪目明的老太太,这衰老怎就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就是八月间武哥儿几个做生日,她都不是这副样子的。
这半年高家到底经历了什么?难道是三年前的悲伤都攒到今年下半年来发作了吗?她在县里读书到底错过了一些什么?她突然有些惊慌。
&ldo;婆婆婆婆,肚肚饿!&rdo;武哥儿不懂大人间的微妙,摸着特意挺出来的小肚肚嘟囔,他们未用早食就出了门,委实是腹中空空了。
江老大忙去将外头牛车上的年礼卸下来,把牛牵到门前桉树桩子上拴好。
只瞧着高家院子是空荡荡的,堂屋却早被塞得不好下脚,马车上那些盆盆罐罐也不知该放何处了。
苏外婆虽看不清,但心思仍是通透的,瞧出江老大的为难,自己也有些为难,叹口气方小声道:&ldo;放屋里我怕你们不熟悉,乱哄哄的把几个小的绊倒就不好了……只这院里却又是放不得的,自从你舅哥去了京里,村里那几个地痞就连着摸进来几次,将那得用的好些东西都摸走了,本来锄头有四把哩,硬是被他们摸了两把去……墙角那堆包谷棒子,也被摸走了。&rdo;
又有些自责道:&ldo;我与你岳父是愈发不中用了,夜里这耳朵就跟聋了似的,门被拆走了都不定晓得哩。&rdo;
高氏着急道:&ldo;怎这般无赖,就无人管管哇?&rdo;
这话将外婆问得又叹了口气。
江春就教爹老倌将两盆豆腐搬进灶房去,剩下糖果酒水的则是拿进了堂屋。
苏外婆见收拾好了,忙招呼了江芝,热情的喊她椅子上坐,嘱咐她就当是在自家一般,千万莫拘束了。她自己则由高氏陪着去了灶房。
江芝望了眼那不甚干净的坐垫,也不坐,只屋里站着四处打量。
江春将武哥儿两兄弟抱了坐到椅子上,自然也见着那染了些污迹的坐垫,还记得三年前穿越后的小江春第一次来高家,只觉着那干净整齐的牡丹花坐垫富贵异常……如今,却是脏得令人落不下屁|股去了。
苏外婆虽老了,却是个讲究的,任由垫子沾了这污迹过年,要么是她太忙了,实在无暇拆洗这些物件,要么就是她的眼睛……委实不中用了,洗了也白洗。
无论是哪种情况,江春都鼻子发酸。
以前常听有人说人老了就讨嫌,这般&ldo;不中用&rdo;的外婆,若是舅舅真讨了个媳妇来,自也是要被嫌弃的……不,如果她的舅母一直在世就好了,她不会有嫌弃外公外婆的新舅母,这屋子定会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妥妥当当,这些活何消他们老人家上手……舅舅也就不用上京找人,家里就不会被人偷,外公也不会病这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