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看到宇文虚中、范讷、王云、宋彦通等幕僚亲信都在。
童贯抖擞精神坐正身体,对众人问道:“粘罕要杨长首级止戈,且不说陛下是否会同意,你们随本王去过河北,都了解杨长本事,他怎肯引颈就戮?”
“大王何出此言?”
马扩急得跳了起来,正色提醒道:“粘罕何等人也?岂可因杨长止战?此时应该加强防守,杨长正好用来御敌,另外潞州义胜军叛逃,我担心朔州会受影响,应立即增兵北上,眼下调沁州兵马最合适。”
“不可。”
幕僚王云出言反对,言曰:“粘罕要杨长首级,消息早晚传到他耳里,此时无论调他本人,还是沁州兵马北上,都容易引起误会,会说大王借刀杀人。”
“可是。”
“王云所言甚是,暂时不要惊扰杨长,等请示陛下再说。”
马扩见童贯把话说死,旋即提醒道:“河东路险,有关隘山川为屏,我们还有时间;但河北全靠常胜军,一旦常胜军有变,金军便可长驱直入,不然可以绕后策应,甚至能威胁到东京。”
“你有什么想法?”
“斡离不用兵不及粘罕,我们应该坚守河东一线,然后把主战场放在河北,并且不能让两路金军汇合,只要能打退斡离不一路,河东的金军也就自然退去;
而不让两路金兵汇合,守住真定府就是关键,但宋江、卢俊义出身草莽,他们江湖气太重,很可能被金兵牵制,眼下辛将军被扣金营,河北没人约束梁山军,我愿请缨到真定监军。”
“你要去真定?也好。”
童贯当即对宇文虚中说道:“等会替我拟一份奏疏,举荐马扩为真定承宣使,方便他到真定行事,另外再置一桌酒,为马承宣饯行。”
“军情紧急,哪有心情吃酒?”
马扩一脸无语,摩拳擦掌回应道:“下官马上就启程,另外要尽快上报,让朝廷积极备战。”
“也罢,你既然着急,那就先走。”
童贯对着马扩轻轻摆手,紧跟着把亲信范讷召至身前,轻声嘱咐:“伱去准备一下,明天派人回一趟东京,把杨长这事通报蔡攸,让他请示陛下决断。”
“是。”
范讷拱手退了出去,余者见童贯闭目不言,也纷纷告辞离去。
童贯不想睁眼,是不想面对现实,他不想与金国开战,不想失去现有荣誉。
自己人无法叫醒‘装睡’的童贯,粘罕派来使者却能轻松叫醒他。
十二月初五,马扩回太原并前往真定的第二天,金使王介儒持粘罕书信抵达。
粘罕在信中遣词不逊,提到‘两朝之事,若不互相融会,须至战争。’
童贯一边陪着小心,表示粘罕的要求兹事体大,他已写好奏表马上送往东京,并在宣抚司设宴款待王介儒。
就在宴会期间,粘罕的另一个使者,也是童贯的熟人撒卢母,与王介儒同天到达,他带来一份开战檄文《牒南宋宣抚司问罪》。
檄文中老调重弹,主要指着宋朝接纳张觉,以及招揽天祚帝,是为了图谋金国土地,现在金国兴兵伐宋,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金国缴获了徽宗诏书,以及他写的亲笔书信,都是宋人背盟的铁证。
童贯看了檄文,两眼呆滞盯着撒卢母,问道:“两国误会至此,何不早点告诉我?”
“军已兴,何告为?”
撒卢母怒眉冷哼,表情十分傲慢嚣张,比他先来的王介儒,则小声提醒:“元帅之所以愤怒,是因迭勃极烈身死太原,你们得拿出诚意来。”
粘罕同时派出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主要是为了迷惑童贯。
在两人离开云中当天,粘罕同时率军开进朔州。
童贯听出王介儒的话,感觉事情还有商量余地,正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当即命人送两人去使馆休息,并说会指派馆伴去说话(谈条件)。
当时会谈判的马扩已不在太原,童贯便让幕僚宋彦通担任馆伴。
结果金使提出的条件,比要杨长脑袋更为夸张,粘罕要大宋割让河东、河北,之后宋金两国以黄河为界。
无论怎么还价,都不是童贯能做主的。
第二天,童贯急召宇文虚中等人,商议赶回东京禀议金人败盟。
按照之前马扩分析,一旦宋金两国开战,河东需要持续顶住压力,然后等河北战场取势,而河东战场的对手是粘罕,众人都不愿久留险地,纷纷附和童贯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