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虎背熊腰,豹眼燕颔,身形高大,满身黑甲的禁军将领,手持一把金光闪耀的开山大砍刀,推开阻在堂前的众禁军,大步走到台阶前,仰头大喝:&ldo;吾乃天翔军熊怒营统领杨雹杨落雷,特来领教。&rdo;说罢,迈步而上,步幅奇大,十来级的台阶只连跨三步就走到了方存孝对面。
方存孝冷眼看着杨雹,不置一词。此时他由于身受重创,利箭穿身,虽未立时便死,却已元气大伤,刚才勉力出手救下赵旬秋,体内更是真气乱窜,伤口处鲜血迸流,那还有闲心去答理杨雹的挑衅。
杨雹见状不由心中大怒,大喝一声,双手持刀,在离着方存孝还有三丈距离处就一刀直劈而下,刀风中带出隐隐雷声。在天翔军中,杨雹被称为雷公,武功被公认为军中前列。之所以得到雷公的称号,不仅因为其脾气暴躁,还更是因为一手脱胎于五虎断门刀的&ldo;引天雷&rdo;刀法。此刀法施展开来,有若暴雷狂鸣,雷声震震,刀势大开大阖,极端霸道;配合上他的力达千钧的天生神力和似慢实快的轻功,连那庭锋也不能等闲视之。
只见杨雹这一刀,发出时离方存孝还远达三丈;劈落面门时,已在方存孝面前。方存孝却仍长身而立,长剑下指,衣裳猎猎,面色淡然,不动如松。杨雹此招本是试探,刀势尽头却是在方存孝面前三寸;而他脚下轻功高超,对方若在他此招威势下仓皇后退,他必趁对方后避之机全力出手;无人能料到这么一个看来甚是威猛的人居然有如此灵巧的身法和如此迅快的变招,往往闪避不及,惟有血溅当场。而方存孝却巍然不动,杨雹不由得心中暗惊,难道对手看出此招乃是虚招?真气流转,手中劲力猛增,全力出手,本为虚探的金刀幻化出三道幻影,分向三个方位扫出,金光暴溅中,将方存孝可能的去势全部笼罩。
方存孝此刻有苦心知,重伤之下,真力匮乏,实在无法躲避杨雹如雷霆万倾的刀法。本已打算闭目待死,却不料杨雹反而临阵变招,见此良机,残余紫云真气尽集右手,一道穿云银箭如电而至,透过灿烂金光,直没而入。杨雹未料到方存孝剑法如此之快,而他此刻力化三道,虽天生神力,却不可能挡住方存孝此刻全力一刺。但他也见机得快,手中金刀横翻,用刀侧挡住银光来势。
&ldo;叮&rdo;,一声交击,悠远不绝。一串火星飞射,带出&ldo;咯吱&rdo;的金属刮擦声,&ldo;邪影&rdo;剑尖在金刀面上划出道长长的刮痕。杨雹借势急退三丈,又回到原地,翻手一看,不由咂舌。只见自己手中金刀,在方存孝全力一击下,被刺出一个透明窟窿;而自己全力回拉,更是让剑尖在刀背上划出深达两分的沟槽。
阶下众禁军见方存孝重伤之下,仍能一招逼退军中有数的高手,不由哗然。豹捷营统领率海禽向来和杨雹不睦,此刻当即大声嚷道:&ldo;雷公,我看你不是对手,快认输下来吧,免得在那里丢人现眼&rdo;。杨雹闻言,不由气得满面通红。口中大骂道:&ldo;狗日的蟋蟀,你就看着,老子等会不剥了你的皮&rdo;,说罢,口中&ldo;呀呀&rdo;大叫,手中金刀朝身前左右连砍,刀速越来越快,刹那间将他高大的身形如包裹在金色光球之中。脚猛跺地,整个身体像一颗流星般向方存孝投去。
方存孝刚才一击,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的气力;而贯穿身体的利箭,更是在将他残存的精力在一丝一丝的从身体中剥离。此刻方存孝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拿剑的右手也不住的颤动,已握不紧这把伴随他二十余年征战的爱剑。杨雹的厉声大喝反而让方存孝一振,他用左手一把握住右腕,稳住自己的手,高举齐眉。说是迟那时快,杨雹人刀合一的身形已猛地撞入了方存孝的怀中。方存孝突然放气吐身,双手齐动,竭尽全力,使出沾字诀,&ldo;邪影&rdo;宝剑与金光一碰,卡朗巨响,宝剑脱手飞出,如幕金光也荡开了一个空缺。方存孝身形向前一迎,杨雹手中金刀已砍在了方存孝身上,只见血雾横飞。杨雹心中大喜,突然心口一阵剧痛传来。杨雹低头,只见方存孝手中握着那支贯穿他的羽箭,箭头已扎在了自己的心窝上。原来方存孝借杨雹用刀格开自己宝剑的气力,顺势握住突出自己胸口的箭头,猛力拉动,将整只箭身活活地从自己体内拖出,并直接刺入杨雹心脏。杨雹从口中发出一声哀号,高大的身躯缓缓软倒在地。方存孝浑身满血,向后一退,靠在养心堂墙上,全身再无半丝力气。头仰天,看着昏黑的天空和狂乱的风雨,方存孝长叹一声,闭上双眼,阖然而逝。
那庭锋冷眼立在场中,看着方存孝一代用剑高手,威震西凉的赫赫名将,就这样轰然星坠,不禁心中戚然。而周围禁军乱哄哄进攻,丝毫没有章法,在颜府家将的拼死抵抗下,损失颇大,更让他心中无名火起。本来围着自己的数十个颜府众家将在突然闯入府中的上千禁军士兵的猛烈进攻下,虽倾刻间就大部被杀,居然仍有一小部分趁乱退到了养心堂内,凭借着门窗桌椅抵抗着禁军飞射的箭雨,其中几个武功高强的甚至将落在堂中的利箭回掷而来,将两个见方存孝已死便得意忘形冲至养心堂门口的禁军射死在堂前阶上。方存孝死得如此壮烈,反而让本已绝望的家将们斗志猛增,战斗更加猛烈。
那庭锐批甲持弓的高大身形混杂在禁军队伍中显得十分醒目,刚才正是他亲自射出的一箭贯穿了方存孝的身躯,重创于他。他带领着从林府冲杀过来的近千禁军,手持强弓硬弩,看到平凉王府大门虽然紧闭,防守人手却很少。他也不做任何招呼,直接麾兵硬冲,很快斩断门闸冲突而入。门口守卫的二十来名家将,包括受伤的钱柯在内,统统被杀,没有人来得及通报大堂中正在激烈交锋的颜府其他人等。待得那庭锐带兵悄悄绕过影壁,正好看到那庭锋被困在颜府众家将围中,顿时将那庭锐气的七窍生烟,二话不说,搭箭就瞄准正在堂前的颜仁基射去。一干禁军见那二将军如此,那还有闲心关心那大都督为什么被围,对方又是谁,只知道如果不追随二将军发箭,日后决无好果子吃。于是箭如雨下,但大部分都奔了方存孝而去。到那庭锐亲自开始砍杀颜府家将,一干禁军才吵吵嚷嚷、纷繁乱杂的去营救那庭锋。众人人人都想争得这救人的首功,反而乱七八糟没有章法;而其中各营锋将互不相让,那庭锐又一门心思在自己大哥身上,倒让二十来个家将掩护着退回到养心堂中,凭借门窗桌椅固守,一时间竟然阻住了禁军前进的步伐。众禁军人数虽多,但将军们都去表达忠心,小兵们也没有人愿意自动送死,充当先锋去攻打养心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