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榆桑兴高采烈地去找爸爸的时候,在房间门口听见母亲说:“为了丫头的一句话,放弃几百万的生意,你真是好爸爸啊。”声音透着揶揄。
“丫头是个懂事的丫头,你说是不是?这次一定是受了什么了不得的委屈才会闹得这样厉害,我家的丫头可不能叫别人欺负了去,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你。”榆桑站在门口听见爸爸对母亲说到。爸爸之后还对母亲说了什么,榆桑没有听清,她悄悄地离开了。
榆桑记得这段往事应该是在这里结束的,这件事让她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享有的父爱必不比他人少,爸爸尽他所有的努力对她好,这种好她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不用让所有人知晓,在那之后她学会体谅爸爸,不再随便无理取闹。
而榆桑梦境的最后是定格在她爸爸走进教室的那一瞬间在她眼中留下的影响,温暖高大,不可磨灭。
爸爸很大约有十年的时间没有进过榆桑的梦境了,确切地说,是完好无损的爸爸,不是残缺的,不完整的爸爸。
另一种模样的爸爸倒是经常出现在榆桑梦境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他死亡的经过,然后带着他死后的样子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榆桑,瞪着血红的双眼,眼里再也没有在世的时候的温暖和关爱,有的只是恨意,滔天的恨意,然后他开始笑,大声地笑,不停地笑,脸上的表情狰狞而诡异,一边笑一边拖着他血肉模糊的腿她挪过来,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榆桑不清楚。他越走越快,最后猛地向榆桑扑过来,之后她就醒了。
每次都是在她爸爸将要扑到她的前一秒醒过来,榆桑很想继续那个梦境,好让她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她总觉得爸爸有什么话想要跟她说,可是她无法明白他要说什么。
关于他们一家三口的温馨记忆,榆桑自从爸爸死后,就再也没能梦见过,出现在她梦里的都是黑暗,恐怖,邪恶的一些片段,那些她想要极力忘记,将它们驱逐出脑海的记忆。
最常梦见的场景都发生在一幢房子里,一幢装载着她无数噩梦的房子。出现在梦里的那个房间,房间里的那张椅子,那张床,还有那些令人作呕的无耻嘴脸,那些充满恶意的狞笑,那些肮脏污秽的手。那些榆桑最不想要想起的东西却总是来光顾榆桑的梦境,特别是在她情绪低落,心情抑郁的时候。
而她的爸爸,完全相反,来的时候都是她心情比较好的那种夜晚,相当准时。
假扮
人所害怕的不是受到伤害,而是受伤之后的荒凉孤寂感。——张洁《沉重的翅膀》
“居然找我当托儿,让我堂堂朝秦老板给你托儿,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的脸都要丢尽了,让我以后还怎么混,在那帮手下面前岂不是连头都抬不起来。更何况做的还是那种托儿,这不是摆明告诉别人我没人要吗,人家不知道会说得多难听,我颜面何存啊?!”秦炽锋接到榆桑的电话,听她说要请他帮忙的时候,心里本来还在窃喜,想着这丫头终于向他开口寻求帮助,可听完她说要做什么事之后,他就不太高兴了,很多不好的想法瞬间占据他的大脑,占领他思维的高地。
一开始,秦炽锋的心里其实是拒绝的。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欣喜,因为在他想来,榆桑虽然让他当托儿,但是是那方面的托儿,不就等于变相地承认,不就代表他的希望又大了一番,他和榆桑之间的距离又进了一步。简简单单当个托儿,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有这么多好处可以享受,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于是,秦炽锋欣然答应,做榆桑的托儿,假扮她的男朋友。
至于为什要这么做,这么做又是为了谁,秦炽锋并不知道,榆桑没说,而他还没开口问,榆桑就把电话挂断了。
榆桑的电话总是挂得很快,开头一句寒暄都没有,只拣最紧要的讲,说完该说的事,就把电话挂断了。对于她来说,手机就是通讯工具,不是聊天交际的物件,更不是用来联络感情的东西。
这天一大早,秦炽锋就接到榆桑的电话,请他立刻到她的学校去,她在学校门口等她,他第一次当托儿的“奇妙”体验即将开始。
秦炽锋竭尽全力地把今天的行程想象成一场别开生面的约会,只是多了一个不识趣的第三者,也姑且把它当做是一场演习,以后见家长的演习了。
当他的车开到榆桑的学校门口,看见晨风中的榆桑婷婷而立的时候,他心里最后的那点变扭也烟消云散了,他想到今天的这一出戏好歹也是佳人有约不是,更何况这还是他最中意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