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琪说了一堆口干舌燥,端起咖啡抿了口,语调有些低沉:“她是明白她妈这么教育她,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怨恨她的到来毁了她的生活,所以只好把罪过全归于男人身上。”
“这样活的太累了,她想换个活法,想的少点,活的开心点。”
“她拒绝你最大的可能是,在你身上她没有安全感,也找不到共鸣。”
她想起初见沈乐怡,明明比她小,却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执拗和倔强,家人来接她时,牵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她一遍又一遍的把手抽出来,能看的出家人在强颜欢笑。
回忆起过往,她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犀利:“还有,她最痛恨的是,被当做傻瓜一样的糊弄。”
顾安看着窗外若有所思,没有开口。
董琪想话已经说到的这个份儿上,多一份则重,少一份则浅,现在火候刚刚好,连忙转了个话题想缓和下这稍显凝重的气氛:“对了,我们中午的打算请房东吃饭。”
说到这,摇头叹息的补充道:“沈乐怡说她掌勺,你还是来救救场吧。”她对沈乐怡的厨艺实在是不报以什么奢望,唯恐这顿感谢宴把房东再给吃成仇人,顾安就自己送上门了。
按照成长轨迹,沈乐怡的做饭技能理应点满,幼年时期家里没个大人监督,保姆来来去去,可惜的是,即便保姆做菜喜欢把自己的喜好强加于她,她也没有以修炼厨艺做为反抗,反而是随遇而安,掩盖自己的喜恶。
自从有次试着做蛋炒饭差点把厨房烧了以后,她被禁止进入厨房,她以为是保姆怕她伤到自己,直到磕磕碰碰的和几任保姆相处下来,她才逐渐意识到,她们终归不是自己的亲人,她们第一反应是不要给自己添乱,不想承担多余的责任,所以有时候不做任何尝试,安安静静的做个布偶,就是给她们最好的回报。
所以沈乐怡理所应当的成为了现在这样一个在韭菜和蒜苗间挣扎,买菜以美观程度来决定的是否购,洗个豆角都要搜百度查询怎么摘菜,这种人江湖俗称: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顾安和董琪进门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放了二道菜,很是好看,红绿相间,错落有致。只是这搭配,让人有点看不透。
一盘鸡蛋摊苦瓜,前身大概可能是苦瓜炒鸡蛋,结果鸡蛋放多了,苦瓜被全面压制,整盘菜掌握了暴力美学的根本所在:很暴力。
一盆西红柿凉拌虾仁就香蕉片。西红柿是酸的,香蕉片是甜的,虾仁咸的,加上上一盘苦瓜,四味俱全,一统南北。
顾安进厨房打算现场指挥,看到的是乱作一团、宛如战场般惨烈的场景:锅碗瓢盆各处四散,调料瓶敞着盖儿,芹菜杆漂浮在洗菜池,芹菜叶子在锅里炝着。沈乐怡穿着围裙正挥着铲子,舞的风生水起,特别霸气。见到旁边的顾安,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利落的铲起、装盘。一道芹菜叶子炒鸡胸脯肉出锅。
“怎么样?”沈乐怡像是叼回飞碟要邀功的毛豆豆般,就差摇起尾巴求表扬。
顾安看着这盘一言难尽的搭配,感觉头皮有点发麻:“这个搭配,嗯……男人吃这个不太好,伤元气。”沈乐怡很是失望,垂头丧气的端着盘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道菜。他只好安慰道:“不过还好,看着倒像是炒熟了。”
沈乐怡没有犹豫,直接把菜倒进了垃圾桶。顾安以为她已失去了做菜的雅兴,刚想提议由他掌勺。谁知,转身间,沈乐怡又昂首挺胸充满斗志的举起铲子、拿起了油瓶,往锅里倒油,调大火力。
顾安皱了皱眉,向前跨了步,横在她前面,把她挤到一旁,站在灶具前。沈乐怡满眼戒备的护把铲子往怀里靠了靠:“我这正炒的得心应手呢。感觉我的天赋快要全部释放出来了。你别跟我抢啊!”
顾安笑了下,指着抽油烟机告诉她:“你看,这是开关,炒菜需要先打开这个。油烟对皮肤特别不好,容易让脸部肌肤老化。尽量不要靠的过近,不然即使有它在,烟也会先从脸上过去。”
沈乐怡进退两难,她承认在做饭这件事上,她的确是缺乏常识,没有多少天赋。但是她还是想尝试下,尝试下做菜,尝试下,改变自己一直以来固有的生活方式。
她犹犹豫豫的把铲子递过去,顾安伸手接过,她的手却没有松开:“那,能不能让我把那道菜做完?”顾安松开手,点点头。
杜明玮来的时候,两人正在厨房忙乎着,顾安炒着菜,沈乐怡打着下手,一副其乐融融的美好景象。于是这招待客人的责任就落在董琪身上。
董琪给他倒茶,送上果盘,像是旧友般熟络的打着趣着,话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一会要看到什么五颜六色的菜尽量少动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