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洛予天在主城中人尽皆知的为人品行,尧媚儿便不相信小爵爷会如传闻中那般宠溺“王霸气”一人。“尧姐儿。”顾久修的呼唤打断了尧媚儿的思绪。顾久修正端着茶杯,他以为尧媚儿眼中的悲戚之色是沉浸在母子重逢的苦涩喜悦中,不禁满脸笑意地和她寒暄道:“尧姐儿,我二娘她们呢?”尧媚儿不留痕迹地隐去眼中酸涩,笑脸盈盈道:“你二娘在上房接客。”此言一出,尧媚儿的目光瞥向洛予天,不由得陪着笑,下意识地补充一句:“翠娘如今可是大红人,每日来惜春院预约听她弹琴唱曲的客人,可是要排到对街的巷子里了。”尧媚儿怕洛予天会惯性思维地认定,“王霸气”的娘亲干的活儿都是在床上伺候别人……所以她才要强调,她家“王霸气”的二娘,只卖艺,不卖身。洛予天不置一词地默默喝茶。顾久修没有尧媚儿那么多细腻的心思,直言道:“那更好,尧姐儿,要不请二娘来给小爵爷弹琴唱曲吧?正好推拒那些人的纠缠!”试问在这主城之中,洛伯爵府的小爵爷点名要的人,还有谁人敢争?顾久修扭头去询问小爵爷的意见,不等小爵爷出声,大剑师魏卫便轻拍桌面道:“甚好甚好,翠娘的琴技百闻不如一见,每次都是一座难求,满座叫好!”“比起听曲子。”一直沉默的小爵爷出声打断众人的对话,只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抬起头望向尧媚儿,嘴角微微上扬道:“勾栏院不是喝花酒,寻欢作乐的地方吗?为何我来这里喝的是清茶,屋里又连一个伺候的姑娘都没见着?”尧媚儿顿时笑眯一双细长的妩媚眼眸,道:“小爵爷莫急,我这就吩咐人拿来上好的竹叶青,酒不醉人,却是唇齿留香,叫人百般回味。”大药师赵进是尝过惜春院的竹叶青的味道的,光是听尧媚儿这么一说就忍不住嘴馋,他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尧姐儿,快人多端几壶过来。”一旁的顾久修不忘凑个热闹,插嘴道:“尧姐儿,再将咱惜春院排得上名号的姑娘们全都叫过来,今儿总不能叫我们小爵爷败兴而归,对吧?”闻言,尧姐儿只差剜顾久修一眼,心里恨道:这小王八蛋,真是多大年纪都不省事儿,如今爬上小爵爷的床,就该战战兢兢地防着别人爬上来,他却半点都不为自己作打算!落座在小爵爷旁边的隋染放下茶盏,起身笑容可掬地对尧媚儿说:“媚儿,我陪你一块儿过去翠娘那边看看。”尧媚儿不假思索又客客气气地婉拒大术士的好意。顾久修却在此时胳膊肘往外拐地开口道:“尧姐儿,让大术士陪你一起过去,免得你被客人刁难。”尧姐儿恨不能揪着顾久修的耳朵将他拖出去。顾久修这一番话却是说的在理,贸然打断欣赏翠娘弹琴唱曲的客人们,任谁都不会高兴。隋染便眉眼带笑地跟着尧媚儿,一起走出厢房。和小爵爷一起好好学习!不多一会儿,隋染便有说有笑地和尧媚儿一起回来了。对于隋大术士的热情,尧媚儿却只是偶尔敷衍几句。这场景落在那些对隋染芳心暗许的女子眼里,不免替大术士抱不平。再看二人身后,以一名绿衣女子为首,还跟着四名粉色轻纱薄衫,托着酒壶的貌美姑娘。一行人走来,在渐行渐浓的美人胭脂香味里,又透着一股清冽的酒香。杯中美酒,怀中美人。这便是伯爵府的大药师赵进和大术士隋染二人的毕生所求。绿衣女子刚挽着衣裙迈进里屋,规规矩矩地对着屋里的客人行了个礼,就听到这么一声熟悉的呼唤:“二娘!”翠娘匆匆抬起头,温婉可人的柔美脸庞带着一丝讶异,目光落在顾久修身上,顿时红了眼眶。顾久修离座起身,绕过圆桌跑到翠娘身前。不等顾久修抒发一下阔别重逢的真挚感情,忽地就被翠娘搂进怀里。顾久修不由得感慨,想他占着十岁小孩子身体的时候,被翠娘一搂便是一个胸咚,如今长大了,若非像他刚才耍心机地猫着身子扑进尧媚儿胸前,以他现在比翠娘高出半个头的身高差距,注定是再也享受不到胸咚的惊喜了。绕是如此,顾久修今日来到惜春院获得的待遇,还是让伯爵府的诸位兄弟看得眼红心痒。翠娘双手捧着顾久修的脸,问道:“八儿,你这些年过得可还好?”顾久修回道:“好,我在伯爵府上不愁吃穿,还有小爵爷也对我很好。”洛予天抬起头,正好和顾久修投来的“温情”目光对视一眼。尧媚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洛予天的脸色,故意出声道:“翠娘,注意一下场合。”闻言,洛予天抬手制止尧媚儿的话:“无妨。”尧媚儿应声退后,落在洛予天背后的视线越发复杂。隋染托着下巴,双眼满是笑意地看着尧媚儿,适时开口道:“媚儿,这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椅子了,要不,你坐我大腿上可好?”“……”大术士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全然无视桌子旁多出来的两张椅子。尧媚儿面带笑靥,柔声应道:“谢过大术士的好意,媚儿站着便好。”隋染一脸可惜。另一边的角落里,翠娘抱着顾久修还舍不得撒开手,喜不自禁地抚摸顾久修的侧脸,道:“瞧瞧我们八儿,个子长高了,也越来越俊了。”翠娘自小宠溺“王霸气”,如今的宠溺之情也不差分毫。顾久修配合翠娘道:“二娘,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年轻漂亮!”翠娘一听这话便嗔道:“你也知是‘多年不见’,二娘天天就盼着你能回来惜春院看看我们,谁知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一去便去了七年。”顾久修“委屈”道:“二娘,我也很想你们,可是……”可是他人在万兽窟“度日如年”,一眨眼就过了七年,哪能抽开时间回来一趟。顾久修话留三分,落在翠娘耳朵里,只当是顾久修进入伯爵府之后被限制了自由。翠娘轻叹口气,她又何尝不懂得束缚在豪爵权贵身边的“身不由己”。这时,小厮抬来翠娘的古筝,一切安置妥当,翠娘才松开顾久修,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对顾久修温婉一笑:“二娘给你弹首曲子。”顾久修道:“好!”翠娘抿唇一笑。她轻挪莲步,面朝洛予天一行人坐于一架古筝之前。芊芊玉手抚上琴弦,柔柔弱弱地一拨,顿时——琴音悠扬,犹如大漠之中的落日余晖,翠娘身后的四名女子挥起长袖,合着琴声翩翩起舞。洛予天端起赵进递给他的酒杯,晃了晃。琴音袅袅,衣袖飘飘。顾久修见尧媚儿站在一侧,便擅作主张地拉着尧媚儿一同落座。赵进已经连着三杯竹叶青入喉,清冽沉香的清酒滋润喉咙,令大药师喟叹。他借着酒兴,贼兮兮地对顾久修挤眉弄眼,问道:“好兄弟,你从小在惜春院长大的,儿时肯定过得有滋有味吧?”赵进这句话,倒是让顾久修回想起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躲在衣橱里偷看袁子爵的现场床戏。虽然之后发生的“小黑叛变”、“袁子爵侍从暴毙”等事情颇为惊险,但那次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观看了一场如此刺激的盛宴,还真算得上是值得“回味”的经历。“唔。”顾久修托着下巴,瞥了赵进一眼,歪嘴一笑:“还算凑合。”对于顾久修这一番话,旁边的尧媚儿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呵,赵大药师别听他瞎说,他这小王八蛋,自小就不是安分的性子,小时候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躲在姑娘们的香闺里,偷看她们接客的场景,也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