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久修自然是满怀信心地答应。马车蹿入长巷,沿路俱是古风古气的建筑群,繁华大街多是茶楼客栈,酒肆的旗帜迎风招展。顾久修看了一会儿风景,见隋染闭目养神没有看他,便偷偷打开尧媚儿塞给他的小荷包。荷包虽轻,但隔着两层布都能捏出里面是个戒指的形状,这荷包也不知在尧媚儿怀里放了多久,还沾染上尧媚儿身上的丝丝香气,看得出尧媚儿很宝贝它。顾久修满心期待地拆开荷包,掏出来一看——坑你大爷的!居然是藤编的草戒指!伯爵府能人辈出高手如云!马车颠簸,一路向北。顾久修几度昏昏欲睡,直到赶车的尧家兄弟二人“吁”声停下马车,他才渐渐转醒。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的是尧大,他将狗尾巴草随口吐在地上,抹了把嘴角跳下马车,这才规规矩矩地掀起马车的垂帘,对车厢内说道:“隋爷,到了。”隋染睁开那双眯长的笑眼,望向顾久修:“下车吧,我们到训练营地了。”顾久修揉了揉惺忪睡眼,登时清醒,伸长小胖腿要爬下马车,被一旁的尧二捞了一把,整个人便稳稳落地。顾久修站定身子,抬头去瞧。赫然闯入眼里的是两扇高耸的刺荆大门,刺荆藤蔓沿着红木架起的门框盘绕直上,分落左右地连着望不见边际的木栅栏,生长茂盛的刺藤结结实实地将其固定,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训练营内的光景严严实实地遮了个全面。门口的守门侍卫连忙上前,接过尧二手中的缰绳,便将马车拉了下去。隋染打头,尧家二兄弟走在最后,领着顾久修往刺荆大门里边走去。正对大门是一处假山石林,顾久修随着隋染七拐八拐地拐过抄手游廊,途中遇着三三两两的佩剑侍卫,统统对隋染行以拜礼。隋染虽为术士,但她年纪轻轻便晋升到大术士,纵观整片异世大陆也算是稀世之材,她在伯爵府中的身份地位不容小觑,剑客侍卫见了她也得行大礼。抄手游廊围成一圈,连着数不清的屋宇平房。之所以说是“围成一圈”,是因为中间有一片极其宽广的凹地。游廊后面连着屋宇,前面由岩石磊护,场中是一片下凹地,又磊筑八处营房,从上往下看,倒是颇有几分古罗马竞技场的恢宏气势。隋染并未带着顾久修走入训练场,而是右拐走到回廊,推开一扇红漆檀木门。门扉“咿哎”一声响,里边的人闻声抬头,顿时就眼前一亮,道:“唉,大术士,你可算回来了!快过来帮我看看,我给咱们小爵爷织的围巾好不好。”顾久修好奇地探头探脑,只见坐在正中案台前的是个青年男子,一身银灰色的束身训练服,仪表堂堂,相貌斯文,满脸书生气息。他手上拿着编织的钩针,腰间却是佩着宝剑。系统提示:【出场人物:伯爵府大剑师,魏卫。】顾久修咬牙忍笑。隋染对眼前的场景显然习以为常,她回头便伸手一勾,将顾久修拖到身旁,对那男人说:“我带个孩子过来报名登记驯兽师的队列,魏卫可得帮忙照顾着点啊。”顾久修对那斯文男人鞠了个躬。据原剧设定,伯爵府里高手如云,大剑师魏卫,大术士隋染,大药师赵进,还有驯兽师谢停,这四人组成洛伯爵府的最强奶妈天团,全线豪华阵容,致力于为洛小爵爷提供最贴心的呵护和最全面的服务——比如大剑师魏卫心灵手巧,擅长织毛衣。魏卫放下手中的钩针和线团,笑脸相迎,道:“好说好说,隋大炮带来的必定是根好苗子。”隋大炮是他们几人私下称呼隋染的称号,明朝暗讽隋染身为女儿身,没有人间大炮却又觊觎美人香,人生当真可悲可叹。隋染长腿跨到太师椅前,旋身一坐,双脚相剪,一双长腿径直架到魏卫的案台上。魏卫笑眯一双丹凤眼,不恼不怒地抽出隋染皮靴底下压着的针线活儿,打量着隋染带来的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顾久修正好奇地环顾四周,一听魏卫问话,口齿伶俐地应答:“我姓王,名霸气。”魏卫听得连连点头,或真或假地夸奖道:“不错不错,这名儿倒是真的霸气。”顾久修不敢苟同,搓着小手,略有窘迫地问道:“那个,我想请问……进入训练营之前,我能换个新名儿不?”魏卫未开口,隋染便接话道:“为什么?”顾久修仰起小脸,倍儿正经地答到:“进入训练营学成之后,我就是干大事儿的人了,我得提前改名换姓,如此这般,若我将来与人结仇,才不会连累到我娘和惜春院……”说完这话,顾久修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囔囔道:“说书先生口中的大英雄,后来都会被仇人要挟报复……遭殃的都是他们至亲至爱的人。”这一番话出自十岁小儿之口,却是说得至孝至诚,若被尧媚儿听到了,非得红了眼眶不成。可顾久修心里真正打的如意算盘是,“王霸气”因为这个嘚瑟的名字少不了被炮灰挑衅,改个名字说不定还能避一避邪。隋染和魏卫相视一眼,觉得这个不及半个身高的小鬼头颇为有趣。隋染双手抱胸,倚着太师椅问道:“那你想改成什么名字?”顾久修当即答到:“老神仙托梦,让我改名‘顾久修’!”“老神仙托梦?”“顾久修?”隋染和魏卫二人俱是忍俊不禁。顾久修抬起头,距离上一次从别人口中叫他“顾久修”这个名字,仿佛有隔世那么久。先前每次出席各地活动,都有热情的粉丝们接机,他们高举着“爱你久久”的应援条幅,围得机场水泄不通,每个人都吵着嚷着“久修久修”——然而此时此地,狂热的粉丝全都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和一个喜欢织毛衣的男人。反差甚大。顾久修心口一疼。隋染唇角弯弯,笑眼眯眯:“老神仙托梦,都跟你说了什么?”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隋染:“我前几天晚上做的梦,梦里有个白胡须的老爷爷告诉我一句话,他说‘往生净土,贵在久修;世事纷扰,皆有缘由’,便让我改名‘顾久修’,说是时来运转,可以助我改变困顿生活的现状。”顾久修的故事编得理直气壮。他信手捏来,说得有板有眼,听得隋染直直发笑,魏卫却是颇为认真地点点头,道:“老神仙托梦,那是好征兆,名字该换,该换。”隋染托着下巴,歪着脑袋打量顾久修,忍笑道:“那十六个字念得纯熟,想必是老神仙在梦里要你背个百来遍罢?”听闻小爵爷近日不逗蛐蛐改斗鸡!“往生净土,贵在久修,世事纷扰,皆有缘由。”这十六个字的确是出自“半仙”之口,还是顾久修出道之前,经纪人帮他从外地请来有名的风水先生,根据他的生辰八字和阴阳五行测算的。顾久修和隋染在惜春院已经打过一回照面,心知她是一只老狐狸,若是在她面前胡说八道,反而会像滚雪球一样越编错越多。索性装傻充愣地顺着她的话,亮起一双圆眼睛好奇道:“大术士,你怎的会知道?”隋染勾着唇角,背倚着太师椅,道:“稍长一点的句子,我一觉睡醒可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倒是‘不要不要’、‘用力一点’这些不断在梦中重复又短促的句子,我在梦醒时分还能记得一二。”顾久修听得连连称是,心里默默竖中指。魏卫摇摇头,打断隋染的白日淫梦,总算切入正题问顾久修:“你是刚刚满十开化吗?”“呃——”顾久修话到嘴边,又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