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烤全羊确实不错,外部肉焦黄发脆,内部肉绵软鲜嫩,羊肉味清香扑鼻,颇为适口,别具一格。
吴哥说自己几乎每个月都来吃一次:“就像回到了老家,这里能吃出故乡的味道。”
卫强在旁边证明:“是啊,老同学,我以前不爱吃羊肉,后来经常陪领导来,一来二去也吃上瘾了,过一段时间不吃就想得不行。”
这话经不起推敲,吴哥笑了笑:“小卫啊,你该跟你同学多学学,他说什么都是有理有据,好似百科全书,什么都知道。”
李正天正在对付一根羊腿,闻言噗嗤就笑了:“领导,我们主任在我们报社的外号就是‘百科全书’,他的藏书有两三万呢。”
萧寒端起杯啤酒:“那都是同事们开玩笑,我爱看书,记性也还好,于是爱卖弄。来,喝一杯吧,承蒙吴哥款待,老同学热情,如此良宵美食,干一个。”
吴哥端起杯跟萧寒碰了下:“这个可不是卖弄,传业受道解惑,感谢啊。”
卫强喝了酒说:“领导,你不知道呢,我这同学不但读书多,吹唢呐也是一等一高手。当年在大学里,每台晚会萧寒肯定都是压轴,我记得有一年,好像是大三迎新晚会,他一曲《江河水》几乎把现场所有人都吹哭了。也正因为这曲唢呐,他也抱得美人归——萧寒老婆是系花级别,还是高干子弟。”
说起来大学毕业八年,离婚也已经五年了,卫强当时跟萧寒就不是一个专业,且在校也不多来往,知道他的唢呐与恋情,居然不知道他离婚了。
正天马上就想说话,萧寒看他一眼制止了,随即就打岔: “卫强,陈年老调,提他作甚?酒足饭饱,吴哥,咱去KTV唱会去吧。”
吴哥马上就明白萧寒是想去看看“现场”,随即就说好啊:“唢呐听不上,萧主任的歌肯定更美妙,小卫你安排下。”
顿了下,吴哥加了一句:“天地豪情KTV,订个大包厢。”
卫强答应着就出去埋单结账,然后电话定了天地豪情KTV包厢,他有些纳闷——头今天怎么了,以前唱歌从来都不去天地豪情KTV的,有一次单位聚会后去唱歌,都到了地方他还让换地方。
萧寒站起来看着桌上剩下的半只羊,真的觉着好浪费,马上喊住卫强:“喊个服务员上来打包吧?”
吴哥嘿嘿笑着从椅背上给他拿起外套:“这个打包回去就不好吃了,算了,我让小牛赏给他的员工吃吧——老板与服务员都是我们老家良县的,别看每天烤羊,一般服务员是吃不上羊肉的。”
下楼站到院子里等卫强,萧寒听前面的声音已经不是很大了,马上凌晨两点,该睡的都去睡了,不该睡的还要换地方——不管什么目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矛盾。
自龙泉寺看到朱志明变成心慈,他的内心一直没有放下这个小伙子或者小师傅,这一刻不再惋惜,只是想他在这个天地豪情KTV干了一年多,究竟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因为,到现在他对这个采访没有丝毫的“感觉”,主动提出来去唱歌也是想找找“感觉”,朱志明去那里上班,目的如司马昭之心,他是要查明他父亲究竟为何变疯,或者更深一点,就是为了进入黑社会的内部。
卫强小跑过来,他后面跟着的老板也是小跑:“吃好了吧,招待不周啊。”
吴哥拉开车门对老板说:“剩了半只羊,你让兄弟们吃了吧。”
再对萧寒说:“来,萧主任上车。”萧寒笑了笑摆手去了车另一边,正天伸手给他开了车门。
长山市两面是山,整个城市就像一个正方形,而这个天地豪情KTV就在这个正方形的正中间,一个十字路口的西南角,就像是“田”字格的十字交叉上,两个门分别超东朝北,东面就是市政府,北面是市委。
萧寒从车上下来,吴哥给他介绍了大概位置后:“这就是党与政府眼皮底下的污秽,也就是灯下黑吧。”
抬头看,这是一栋十多层的楼,萧寒问吴哥:“这整栋楼都是?”
吴哥点头说是:“KTV大致占了五层,其余是桑拿、棋牌、按摩等,有个传说——这里面每年流动的钱比市政府的GDP都多。”
卫强停了车跑过来:“两位哥哥,咱进去吧,我订好房间了,四个六。”
到这样的场合他肯定不能叫领导,于是都改称哥哥。到门口,门童拉开KTV大门,一溜的姑娘个个低头鞠躬:“晚上好。”
真是富丽堂皇,甚至比萧寒在省城去过的那些地方都豪华:四层都是通的,各种灯带缭绕在周围,给人以虚幻的感觉。一盏巨大的吊灯悬挂在正中间,数百个灯泡集中在一起,各种颜色勾兑出暧昧光线。几根巨柱巍然耸立,柱子上刻有金色的盘龙图案,就如活物蠢蠢欲动,在柱子上向上盘绕,仿佛随时都会冲出来仰天长啸一般。
一个小伙子走过来,满面笑容:先生,请问您有预定吗?
卫强嗯了一声:6666。
小伙子马上点头:这边请。
前头带路,这小伙子对着步话机喊:“四个六的尊贵客人到,请相关人员做好接待工作。”
装作随意看,吴哥低声对萧寒说:“我也是第一次进来,果然规模大,据说周末很多外地人都来这里消费。现在都凌晨两点多了,这里仍旧像白昼,真不可思议。”
萧寒有个疑问,于是低声问:“这么豪华的地方,朱志明几个学生怎么能够消费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