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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年轻时端懿皇后强势,令她郁郁半生,好不容易熬到端懿皇后病逝,先帝也一病去了,给她留下了一个更加强势的儿子。
郑太后从元初二年开始,身体就时好时坏,时常精力不济,自从郑沅得到丞相的任用之后,更是为他殚精竭虑,病情迅速恶化。
今年春天上巳日,郑无伤与蒋芳的冲突传入宫中时,她气血上冲,便觉一股恶闷之气萦在胸中,脖子一伸吐出喉头浊血。
那之后,一直缠绵病榻。
齐凌大是忧心,祭天告地,求神寻方。数不清的能人异士和珍稀灵药进入长信宫,还是未能挽救郑太后如朽木一样迅速枯槁的身体。
六月十日,郑太后从将近一个月的昏沉之中醒来,精神尚好,就传了数人觐见。
郑太后先见了长亭侯郑安,嘱咐他万事以家为重,不可意气用事,要好好帮扶兄弟。
又见了丞相郑沅,让他好好教导子孙,约束亲族,守愚藏拙,勿与人争利。道:“一样渭河水,养出百样人,不是吃这碗饭的,就不要走这条路。哀家现在才明白,哀家不是,你们兄弟也不是。从今往后处处谨慎行事,延志、无忧、无伤几个孩子,做个富家翁罢,只袭爵,不仕官。切记,切记。”
郑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眉毛眼睛都挤到胖硕的脸上,满脸红红的,哀哭哀叫“太后、长姐……太后。”
郑太后被他惨嚎听得胸中凄凉,转回脸:“去吧。”
几个宫娥扶着他,慢慢走出去。
之后见的,是一个被椒房殿宫人从侧殿悄悄送进去的宫娥。
她穿着比寻常宫人更加宽大的裙裾,面上挂着数道鞭痕,左边没有了半边耳朵,鞭子的痕迹顺着耳朵蔓延到了颈边。
一张本来明艳的脸显得扭曲可怖。
鸾刀扶在她的身侧,要把她再带回去。
郑太后看清她的脸,因昏迷许久而格外清澈的眼睛当中光一闪:“朱……令月?”
朱令月安安静静的下拜,低头,有些费劲的将额触到地上,行长跪大礼。
“奴叫徐令月,伏愿太后凤体康健,千秋长乐。”
郑太后道:“孩子,我家苦了你。”
朱令月眼睛眨也不眨,似个木人一样,呆呆跪在那里。
郑太后眼里含一丝希冀的光:“哀家听皇后说,你怀了孩子?是无伤的吗?”
朱令月将宽敞的长袖往身前轻轻一掖,盖在腹上,低着头。
“回殿下,不知是谁的。贱奴腹中,不该有公子的儿子。”
郑太后长长叹息,抬起手作了一个手势,将一封她手书加印的信,令人拿给朱令月。
“你这一辈子,就坏在一个奴产子上,你总不能让你孩子也当奴产子。”
朱令月眼皮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他日,你想给孩子还宗的时候,拿着这封手书去找长亭侯郑安,我已经嘱咐过他了,他会帮你。”
朱令月一动不动。
“你不去也可以,但是留下,就当给孩子备着万一所用。”
“去吧。”
郑太后说:“郑无伤是个不成器的小畜生,哀家替他向你赔罪,但孩子无辜,说不准,他日他能成大器呢?郑家的儿郎,终要回郑家的。”
郑太后存着一丝私心,如果孩子认祖归宗,朱令月为了她亲生儿子的生死,就永远不会说出那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