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肃杀(九)
朱令月向郑氏索要一万斤黄金为聘礼的轶事,不过一日便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议论皇后亲妹骄奢淫逸者有之。
慕其骄矜张扬者有之。
传之为笑言者有之。
以其为标榜者亦有之。
传入未央宫的时候,鸾刀气的双颊发红,目似要喷火:“这女郎好大脸面,她以为仗的是谁的势?再不知天高地厚,也总该有些廉耻。”
“心比天高嘛。”
朱晏亭执卷在手,态度淡淡的。“她也不是冲着郑家去的,那日和她撕破脸,她或许是凑最近长安的热闹,败坏孤的名声罢了。”
“真是兰舒云教出来的好女儿,竟敢存这样的心思。”
鸾刀咬牙道:“殿下的杀伐果断哪里去了?何不将这女子一杯鸩酒鸩杀了事,太后还能为她撕破脸不成?何故放任她如此兴风作浪。”
朱晏亭懒躺矮榻上,眼睫微微一动,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望向远处兰锜上横陈的雕弓玉剑。
只看了一会儿,重新又执起了书。
“孤很久没有拿剑了。”
灯耀她面上,双眸饧然:“长安不是章华,杀人又不是杀鸡宰羊,何必血淋淋。”
鸾刀不满她的态度,将雕弓取下来用手绢擦拭,轻叹道:“殿下,说句僭越的话,从前长公主殿下可从不怕甚么血淋淋,这才挣下了章华的基业。一味地心慈手软,是做不成事的。”
朱晏亭想到了什么,忽来了兴味,掩卷问:“鸾刀姐姐知道吗,母亲生在长安、长在长安,为何后来再也不回长安了?”
鸾刀侧头思索,道:“……这,长公主说过,章华才是她的家。”
“母亲的亲人不都在长安吗?”
鸾刀将雕弓放在案边,笑着坐在她的榻边,伸手轻轻抚她垂到肩头乌云一样的秀发,且笑且言:“因为……因为有殿下啊。”
朱晏亭若有所思的倚靠过去。
鸾刀跟随齐睠许多年,有些微小的动作和神态与齐睠有些相似,她忽感留恋,将面颊贴到鸾刀肩窝里,怔怔不语。
“若说朱恪那愚夫有甚么用,大抵就是让长公主有了你,她那样一个杀伐决断的人,抱着小殿下不知怎么爱惜才好。”
鸾刀歪着头,面上笑出两个酒涡:“也只有这一点,奴还算感激他。”
鸾刀抚着她。这些话朱晏亭固然都听过多遍,却也入神的再听了一遍。
椒房殿内,笑声渐隐。
同样的消息传到长信宫,郑太后先是不信,召宫人细询,复令周容急至长信宫商议。
郑氏开国有功,颇有渊源,累获邑封,并非拿不出万斤黄金聘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