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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页(第1页)

宣帝因便轻松了几分,重新将衣袖套上,又捡起那封书信‐‐他既得了疫症,这信却也万不可送到军中了。只愿在朱煊发现不妥之前,他这病已能好起来了吧。宣帝苦笑着将方才写的那封信撕碎,叫宫人拿去火上烧了。不一时太医便鱼贯而入,这回面上却比从前更惶惶,重新把脉观舌,看了宣帝手上红斑,又问了王义饮食情况,五个人就开出七八个方子来,总以清泻疏导为主。可几剂方子下来,也未见有多管用,宣帝身上癍疹反倒越发越多,出血也越见频繁,不只从鼻中,有时口中也吐出血来。且不知是用药还是病的缘故,他每日昏睡的时间渐长,偶尔醒来时,神智也不算太清醒,身上癍疹更是阵阵痛痒难当。他就又有些信起报应之说‐‐若不是报应,京西的疫情也控制得宜;何丞相七八十岁的人了,都不曾染上这病;怎么他这个年轻力壮、自幼骑射的皇帝反而病倒了?昏迷之中,宣帝就觉着有人往他口中灌药。他这些日子叫苦药折腾过头,闻着味道就想吐,哪里肯张嘴。相持了一阵,那药就顺着下巴流进了衣领中,喂药那人只得放下勺子,拿手帕替他擦拭。房中影影绰绰有人说话,还有些细微动静,宣帝就听不出是什么了。不一时耳旁清静下来,那药味似乎又有些逼近……是有什么温软灵活的东西探入他口中,将他齿关撬了开来,然后一股苦涩药液才顺着流了下来。宣帝推拒不及,把口中药汤喝了下去。那药就一口接一口灌了进来,竟一丝反抗的机会也不给他。药里也不知加了些什么东西,宣帝心头烦渴消了几分,身上感觉也越发模糊,脑中渐渐也记不起方才的事,终于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他再度醒来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殿内烛火高照,却不像平常那样热得透不过气来,倒是清爽了许多。就连身上癍疹,似乎也不似平常那样痛痒难当……倒觉着,有几分清凉之意似的。宣帝勉强睁开眼,就觉着床边似乎站了个白衣人,看打扮倒不似内侍医官,正低头在他身上抹着什么东西。凡抹到之处,就清凉一片,十分舒爽。难得那人手脚极轻,一丝未碰着他,若非药物有些凉意,只怕他根本觉不出正有人替他上药。他抬头不便,便将目光垂落下去,赫然竟发现自己身上一丝未挂,除了搭在胸口的一角锦被,全身上下竟都露在了外头。那些癍疹上都被擦了一层轻薄的白色药膏,竟无一处遗漏,而那人目光却正灼灼落在他身上,看得他如芒在背。就是平日王义替他擦药,也未曾连件衣服也不留的,这外官也太冒犯。宣帝有些羞恼,张口叫道:&ldo;来人!殿中是谁……&rdo;他正要叫问是谁把这人放进宫中,那人便已直起腰来,难掩兴奋地叫道:&ldo;陛下醒了?&rdo;那声音虽带了几分沙哑,宣帝却还是一听便分辨出人来,也顾不上生气,乍惊乍喜地叫了声:&ldo;幼道?&rdo;淳于嘉怎么会在宫里?他此时进了宫,相州那案子又处置好了没有?宣帝用力抬了抬头,开口问道:&ldo;幼道,相州之事……&rdo;淳于嘉浑不在意地答了声:&ldo;已彻察明了,人也解回来了。&rdo;就按住他嘱咐起来:&ldo;陛下小心‐‐陛下身上癍疹才刚上过药,不好随意移动,免得药膏蹭落,又要重新抹一回了。&rdo;说话间,他人就已走到床头,替宣帝重新掖好了被子,关切地说道:&ldo;陛下病情虽重,但若药物对症,也不过一月半月就能好转。有嘉在此,请陛下只管安心养病,不必担忧。&rdo;宣帝想到方才他敷药时的情形,不免有些怪他粗疏,但又念着他一片好意,不忍多加责怪。但想到眼下自己的病症,不由得又数落道:&ldo;朕得的是瘟疫,你怎么就敢到这宫里近身伺候?你是朝廷大臣,不比宫人,若也染了病,又该怎样为朝廷办事?岂不是替朕添了更多麻烦了?&rdo;淳于嘉毫无愧色,一面听训一面细看宣帝面色,又伸手探了探额头温凉,还递了杯晾得微温的白水给他喝下。待收回了杯子,他才气定神闲地答道:&ldo;多谢陛下关爱。臣自幼随家中长辈学过医理,虽不敢说精通,但于时疫上也有些心得。陛下放心,臣若无治好这病的把握,此时也就不在陛下眼前了。&rdo;宣帝心绪繁杂,闻言也未有多高兴,只闷闷答道:&ldo;此病也许并非普通疫疾,如若不然,怎地旁人都无事,只朕一人得了此病?&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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