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垂着头的林苏往前一挣,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南楚公主竟挣不开,疼得叫起来,狱卒听到动静,拉开了他。南楚公主一获救,反手一巴掌甩在林苏的脸上,用了十成十的怒气,林苏白皙的脸颊上立刻就肿起来,嘴角流血。“这一巴掌,是还你的,要不是答应了沈胤珩,本公主现在就能弄死你。”南楚公主打完,揉了揉手腕,转而讥讽道:“你一个男的,在男人身下承欢,不觉得下贱吗?”“你一个公主,求着被男人操,不觉得下贱吗?”林苏冷冷地反问。“等明日沈胤珩和我成婚,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南楚公主不以为意,确实是她强迫沈胤珩的,但她就是喜欢他,南楚女儿大胆热烈,没什么不敢承认的。“那我祝公主有一个能对你硬得起来的相公。”林苏话音刚落,就又被扇了一巴掌,还是同一边,他感觉自己的牙齿好像有点松。林苏头晕脑胀,冷笑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牢房的门被锁上。他的双手被铁链吊着,手腕处被勒得血肉模糊,衣服破烂不堪,背后的鞭伤隐隐作痛,却不及他的心痛。他知道沈胤珩答应成亲多半是因为自己,但他还是心痛,一想到沈胤珩要和一个女人穿喜服拜天地,他就恨不能把他们撕碎。第二天,已经晕过去的林苏听到敲锣打鼓地奏乐,隐约听到宾客们谈笑风生,林苏看着牢房门上挂着的红绸和喜字,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公主出嫁,自然是十里红锦的排场,大红花轿,浩浩荡荡地迎亲仪仗队,八十八台嫁妆,足以让亲眼目睹辉煌的老百姓做一辈子的谈资,只是那个英俊的驸马爷却全程冷着脸,看不出半点欢喜。喧闹的奏乐声渐渐远去,林苏的心也渐渐凉了,他开始回顾自己这一生,却发现每一桩每一件都与沈胤珩有关。他从出生起就认识沈胤珩,等他岁有记忆时,就天天跟在沈胤珩后面跑,因为沈胤珩宠他,比他哥哥都宠。哥哥担心他蛀牙,不让他吃甜食,沈胤珩会在他哭唧唧的时候塞一个蜜饯给他,等他心满意足的吃完,又担忧地督促他漱口。那时候才八岁的沈胤珩,生生被他磨成了个小老头,但他从来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沈胤珩个子一直比他高很多,体格也好,不像他总是瘦瘦弱弱的,去戏园子里看戏,他长得矮看不见,每次都让他举高高。这样的沈胤珩,他以后都看不到了。他以后会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他的疼爱,都不再属于自己,那些年的娇纵和宠爱,现在看起来像个笑话。想到此处,林苏空洞的眼睛流出两行清泪,落在嘴角的伤口处,疼得他龇牙咧嘴。“珩哥哥,我疼。”林苏没有昏昏沉沉地呢喃。突然,看守牢房的狱卒突然被打晕,一个蒙面黑衣人从狱卒身上取下钥匙打开门,又给他解了铁链,然后背着林苏逃出牢房,全程一句话没说。黑衣人一路解决了拦路的官兵狱卒,在天牢里七弯八绕,最后终于逃了出去。黑衣人把他送到一间农舍,留下一封信就走了。林苏撑着身子打开信封,只有四个字:小苏,等我。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是他熟悉的字体。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本该在拜天地的沈胤珩身着大红色喜堵站在他面前。林苏身上全是伤,脸上青青紫紫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歪歪斜斜地躺在臭哄哄的破床上,连呼吸都很轻,手上紧紧拽住的,是那封只有四个字的信。沈胤珩红了眼圈,比心口被人插了一刀还疼痛难当,每走一步,都想踩在刀上一样。沈胤珩有些害怕,他颤颤巍巍地探他的鼻子,从怀里逃出药丸塞进自己嘴里嚼碎,再一点点渡到他的嘴巴里。他想抱林苏走,却又不敢动,林苏的呼吸实在是太浅了,好像一碰就会散。他没有急着回京,而是在大襄和南楚边境的一个小城里住下,年近古稀的张老先生也大老远地赶过来,林瑾也来过两次,想要带他弟弟回京,被沈胤珩拒绝了,再加上老先生也认为林苏现在的身体不宜大动,只好作罢。已经两个月过去了,林苏身体上的外伤都好的差不多,却一直没醒,现在能灌进去的汤药越来越少,他几乎已经进不了食,每次老先生过来给他把脉,都偷偷抹眼泪。而沈胤珩,再不是那个沙场点兵,意气风发的男人,这两个月,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林苏,吃得不比林苏多多少,原来健壮的身躯消瘦不少,两颊深陷,蓬头垢面像个乞丐。许言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心酸得不行,但一个没法劝,一个劝不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这么糟践自己。林苏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秋日的清晨,他花了好大力气,才把沉重的眼皮掀开,入目可及的就是趴在他床边睡着的沈胤珩。他之所以能认出沈胤珩,全靠他耳朵上的那颗痣,不然就沈胤珩现在的模样,估计神仙也难认出来。他没有立刻叫醒沈胤珩,而且扫了一眼四周,这是一个简单的小庭院的厢房,陈设都很简单,满室充斥着刺鼻的汤药味。他想伸手去摸沈胤珩,却先被自己干瘦的只剩骨头的手吓了一跳,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满眼不可思议和惊恐。他收回手,掀开被子,看到自己的身体时,哭了。沈胤珩想来睡觉浅,这两个月更浅,林苏掀被子的动作惊醒了他,他看见林苏醒来,高兴得热泪盈眶,动了动嘴唇,只说了一句话:“小苏,你终于醒了。”声音干哑得不像样子。“沈胤珩,你成亲了吗?”林苏脸上还淌着泪水,声音很浅,却让人听出浓浓的委屈。沈胤珩凑过去吻掉他脸上的眼泪,“傻瓜,我说过,我的镇南王妃,只有一个。”林苏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京城,林瑾很快就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林瑾一进来,就把正在院子里散步的林苏抱在怀里,他揉了揉他的脑袋,哽咽道:“小苏,你再这么糟蹋自己的时候,能不能想想你哥?”林苏哭了,他窝在林瑾的怀里,小小声地道歉:“哥,对不起,我错了。”后来林瑾先把许言和老先生带回去了,沈胤珩因为不放心林苏,决定再养一段时间,等林苏身体好些了再启程,况且马上冬天到了,南方比京城暖和很多,风和日丽更适合养病。一日闲来无事,二人在门前下着棋,林苏突然想起南楚公主,顺口问了一句,沈胤珩便把事情始末给他讲清楚。原来,他一进南楚的营帐就被下了迷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软禁在南楚公主的营帐里,他被捆了十日,一点消息都传不出去,他怕这样耗下去,大军的粮草和士气都会被耗光,更怕林苏会出事,便决定先妥协,答应和南楚公主成亲,然后再想办法逃脱。没想到的是,南楚的人把林苏也抓过来,他只能铤而走险,让他在南楚的心腹把消息传给大襄皇上,然后不断拖延成亲的时间,实在拖不住的时候,让他的人趁婚礼当天的混乱劫牢。好在皇上是真的疼他,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立即带上十二暗卫出了宫,赶在婚礼当天到了南楚。西凉战乱已经解除,丰城已然被精心防御,大襄自然不会再对南楚有顾忌,而且此事本就是南楚王理亏,为了安抚大襄皇帝,南楚王立刻就放了沈胤珩,罚南楚小公主在静安寺思过两年,同时还奉上猪、牛、羊各百头,粮食千担,黄金万两以表歉意,望大襄皇帝不计前嫌重修旧好。“哦。”林苏听完事情始末,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然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沈胤珩见他困了,便放下没下完的棋局,抱着林苏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