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常君被祁东海拽得手臂生疼,可她不敢反抗,她见过祁东海生气的样子,她也知道自己这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喊出声来,犯了祁东海的大忌,她一路跟着祁东海,却见着祁东海突然顿住脚步不说话,她小声地问了一句:“我又做错事了?”
祁东海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屏气探索周围的气息,却再也找不到刚才出现的那个黑影。
失望过后,祁东海才是回头十分严肃地对着孟常君道:“你做错事了,你就没对过。”说完,便是将孟常君一人留在这儿,独自回了宴席。
孟常君内心是无比的失落,她已经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了,她看着祁东海的背影,又看到祁东海在吩咐阿古塔什么,阿古塔便是匆匆离开了宾客席,朝着林家外头去了。
时辰就快到了,林观澜一身大红色的新郎喜服,胸前别着一个硕大的红绣球,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像是在等着什么极其重要的消息,门突然有节奏地响了两声,开了门,正是骆平,他禀手对着林观澜道:“林少爷,都安排好了。”
林观澜这才是略微松了一口气,复又道:“秦易当真决定了?一定要先去一趟龙虎山?”林观澜不理解,在他的心目中,慕秦易一直都是一个很冷静,很懂得权衡利弊的人,现下若是能安全离开京城,按照旁人的理解,自然是走得越远越好,可慕秦易却执意要去一次龙虎山,能不能离开京城一回事,就算当真按照慕秦易的计划,他和骆平能安全离开,可龙虎山戒备森严,上山下山就那一条路,若是被人发现了,便是功亏一篑。
他心知龙虎山有对慕秦易来说极为重要的人,可是再重要,也要知道轻重缓急,在这个节骨点去龙虎山,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骆平点头,他对自家王爷的命令,从来不会抱有任何的怀疑:“待时辰到了,庆贺沈林两家大婚的礼花便会放遍京城,届时,我们安排在人群中的人会趁机闹事,吸引驻守城门的左右骁卫,我和王爷,就会趁乱翻过城墙,寻欢小筑已经按照少爷的意思替我们准备了两匹汗血宝马,我和王爷就会驾马直接奔往龙虎山,至于去往龙虎山之后的事,便只有等王爷如何吩咐,我再如何做了。”
林观澜叹了口气,只希望这次只是有惊无险,不过他始终都有些不放心,又问道:“这左右骁卫的左衔使是裕亲王府的公子慕向白,其人谨慎,做事认真,未必会这么轻松就放松警惕。”
骆平抿嘴一笑:“就算他再认真,以王爷的身手,就算是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都是轻而易举,只是,只是末将拖了王爷的后腿,若非在牢中受了腿伤,也不会让王爷如此大费周章离开京城。”
也是,慕秦易自戒备森严的金銮殿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一个乳臭未干的慕向白,又岂是拦得住他。
“你莫这样说,”林观澜劝慰道,“能让秦易如此不肯舍弃的下属,必然是有过人之处,你们是找了何人闹事?是否需要我的配合?皇上多疑,难免不会怀疑这闹事的人,是你们的人。”
骆平轻松回道:“这倒不会,只因为,这被选中了来激起事端的人,正是裕亲王世子慕向怀身边的新晋爱将许少林,就算是要算账,想来,也算不到王爷的头上。”
没错,许少林自元家队伍中弃暗投明,当时不仅将元家的布阵图全数奉上,只求将功赎罪,而且还被慕向怀招入了幕下,成为慕向怀的座上客。
而从始至终,都不会有人想到,这许少林从来都是慕秦易的人,和郁冬不一样,郁冬是完全为了报当年皇后的一饭之恩,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帮助慕秦易,甚至帮助慕成凰。
而许少林,对慕秦易则是只忠于这一人,也只帮助慕秦易这一人,许少林原名并非是叫少林,后是入了少林成了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后来按照少林子弟的规矩,在考核之期,破十八铜人阵,捧火龙鼎,在胳膊上烙下左青龙右白虎,成为一个合格的少林弟子后,索性将自己的名字也改成了少林二字,就连在户籍上的名字,也跟着一并改了。
而其原名,却根本没有人去问过,可若是稍微有些年纪长些的岭南百姓可能就会知道,当年,马帮刚兴起的时候,根本不足以与漕帮抗衡,后来是出了一个姓许的新晋帮主,才将马帮的势力在岭南迅速地扩张,而这人,正是如今的许少林,只是当时正在势头上的许帮主为何会突然隐退,又为何会以二十五岁的“高龄”入少林重学武艺,这背后的事情,怕是除了许少林自己,便只有慕秦易一人知道。
也正是因为这背后的秘密,才让许少林对慕秦易忠心耿耿,甘愿替慕秦易入元家军队传递消息,又入慕向怀府继续隐姓埋名。
京城里的烟花很快就放起来了,璀璨的烟花将天空都照得无比的明亮,犹如白昼,这动静,仿佛远在商州的龙虎山都能感受到这种撼天动地的动静。
用完晚饭后,慕成凰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厢房里休息,而是依旧留在了练习祭天舞的崇明堂和清河姑姑说话。
清河姑姑年近三十,不过看起来还是二十三四的样子,许是多年习舞的缘故,清河姑姑的皮肤看起来也尤为紧致,仪态和气质都比同一年纪的姑姑看着更加出众,算起来,她也教习过不少公主和妃子的舞蹈,慕成凰在她教习过的贵女里头,也算是学得快的了。
清河姑姑看了看日渐西下的日头,转头对着慕成凰道:“其实公主近日来,已经练习得很是不错了,只要将细节的部分处理得更加完美一些,相信下个月的祭天之日,公主必能大放光彩。”
慕成凰四下看了一眼,又抬头对上清河姑姑的眼神,突然低下头,叹了口气,也不说话,清河姑姑关切地问道:“公主似乎有心事?”
慕成凰摇摇头,只是不说话。
清河姑姑又道:“公主可是关心今日圣女第一轮选拔的事情?听闻公主与灵犀郡主有些交情,听说虽然之前有些过节,可是瞧着自来了龙虎山,公主与灵犀郡主倒是关系甚笃,灵犀郡主是周国公嫡长女,身份尊贵,生得亦是灵动可人,今日在选拔中虽然有所失误,可也是出类拔萃的一个,想来明天放出第一轮入选的名单,灵犀郡主必定榜上有名。”
慕成凰听了,似乎并没有排解心中的忧愁,反倒是叹气叹得更加哀伤了:“怕就怕,这想当选的人当选不了,这不想当选的人,却反而中选。”
清河姑姑顿时懂了她的意思,虽然近日以来,慕成凰和她也算是熟悉了起来,可总是没有到亲密无间,可以敞开心扉的地步,慕成凰既然主动说起这件事儿,清河姑姑索性只是点头应和,想要看看慕成凰到底愿意和她说多少。
“您也是知道的,灵犀郡主来龙虎山是被周国公逼着来的,只是因为之前灵犀郡主不小心惹了周国公的不快,周国公想着小惩大诫,所以才送了灵犀郡主来龙虎山参选圣女,可如今,灵犀也算是后悔了,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太过不孝顺,周国公必定也悔恨万分,未有独女一个,若是当真选上了,终生不得婚配,周家岂不是绝后了?”慕成凰这话说得有礼,其实周国公会送了周灵犀前来,也是清河姑姑没想到的,不过她们说得好听是教习祭天舞的姑姑,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奴婢而已,岂容妄自揣测。
“可周国公既然决定送了灵犀郡主来,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是否后悔,也不是我们可以随便猜测的。”清河姑姑淡淡地回了一句。
慕成凰夸张地摇了摇头,道:“姑姑是没见过周国公本人,国公爷亲自和本宫提过,今年还想替灵犀选一个女婿入赘,三年抱俩,及早享天伦之乐呢,国公爷镇守南方本就辛苦劳累,如今好不容易入京享福了,定然是早日盼着儿孙满堂,又怎会当真逼灵犀当圣女,这不过是父女之间互相怄气罢了。”
清河姑姑略微迟疑,还是问出了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疑惑:“奴婢,不知五公主与奴婢说这些事情,所为何意?”
慕成凰擦了擦掌,笑着道:“本宫知道姑姑在龙虎山教习祭天舞也有些年头了,对龙虎山道场的祭天流程和圣女选拔的流程都很熟悉,这入选的名单,一般在下山落山的时候就会出来了,只是等到第二天才公布而已,所以想问问,姑姑可知道,是谁管着这名单?姑姑莫误会,本宫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让人提前告知一下,灵犀到底是否入选,也好让灵犀有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