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成凰撇撇嘴:“皇叔若是当真关心,就来日送十盒八盒的鱼油便好,成凰也就先谢过皇叔了。”说完,便是头也不回地回了宫,才是到寝殿门口,便看到了眼眸含泪的鹦鹉已经在等她了,见了慕成凰便是要跪下:“奴婢对不起五公主。”
“你起来说话。”慕成凰知道,鹦鹉虽然年幼,性子却是最敏感,最怕给人呢添麻烦的一个,今日自己在香叶堂被人刁难的事情,鹦鹉必定知晓,肯定是懊恼自己为何要和鸟舍同乡的小太监接触,导致自家主子难做。
“这没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慕成凰示意了一眼旁边的文枝,文枝连忙掏出帕子替鹦鹉一点一点擦去不断滚下的泪珠,半是笑道,“让我看看,好像半日不见,鹦鹉瘦了不少。”
鹦鹉浑然噗嗤一笑:“公主惯会取笑奴婢了。”
文枝亦是连连劝道:“我都说了公主必然不会责怪于你,你好心提醒公主,也是为了公主好。”
“对啊对啊,”宝鹃在旁边叽叽喳喳地道,“整个景澜宫都知道,咱们公主是最没个正经的了,自然不会计较这些。”
“文枝,之前缝布袋子的粗麻绳可还有,快把这丫头的最给我缝起来,以下犯上,再拖出挠一个时辰的脚心。”慕成凰笑骂道。
宝鹃连连求饶:“奴婢错了,奴婢罪该万死,公主就饶奴婢一命吧。”
她用人,从来都不在乎外貌如何,背景如何,后宫便犹如浩瀚烟波的大海,若是用的人有几分异心,便会让做主子的溺死在这海里,所以她用人,只讲究一个忠心,鹦鹉从头到尾都是为自己考虑,听说在掖庭局的时候,也是闭口不言,只是那小夏子主动说出来了,也怪不得她,这样的奴婢,她还是挺喜欢的。
云晖堂的背后有一棵两层塔高的紫薇树,有些年头了,花开如冠,遮蔽了半个庭院,若非身处宫中,看着这闲庭花落,当真以为,这是在哪个不知名的江南水乡,青砖瓦房。
树下坐着一人,黄梨木做的轮椅扶手被打磨得油光水亮的,他偶尔用指尖磕磕扶手,偶尔将膝上的羊毛毯子往上提一提,月光下,轮廓分明而深邃,眼神清亮而有神,他像是在想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十分清闲雅致地看着这一树的紫薇花。
远远地似有人靠近,那人语气中带着懒散的酒气,身上亦是一股女儿红的香气。
“哟,这紫薇花,今年开得甚早。”他摇摇晃晃地扶住一根一人粗的红漆廊柱,依靠在旁,偶尔含情脉脉地看着这根廊柱,“还是你好,不用去那西北之地。”
慕秦易有些厌倦地回过头:“若是要喝酒,就出宫喝,别把你这身流氓痞子的作态拿到宫里来。”
林观澜迈着懒汉步子走过来,原是他这双眼睛,其实并非想要深情款款,只是自来便生做一副含情的样子,他冷笑一声道:“我倒是想要离宫喝酒,却不知,为何王爷偏要管那鹈鹕网的事情,那网口是被鹈鹕自己挣脱开的还是被人剪断的,和王爷又有什么关系?”
肃亲王与林家大公子关系甚笃,加之肃亲王当初随同太后一起回宫的时候已经八岁,离上国子监的年纪晚了两年,恰好遇到林老太爷,林老太爷见慕秦易颇有眼缘,便是亲自教导,为显恭敬,加上林老太爷着实年纪大了,都是慕秦易亲自入林家手脚,与林观澜自小便熟悉了起来,可纵然如此,林观澜今日这番,还是有些失态。
“宫里头越乱,不是越有趣吗?”慕秦易将身子微微往后一仰,眉毛轻挑,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作态让林观澜嗤之以鼻:“你真是变了,鸳儿若是知道今日你成了这副模样,肯定不会这么喜欢你了。”
“鸳儿是谁?”
“你明知故问!”
“魏武侯贪污一案早有定夺,魏武侯一双子女流放西北,魏鸳病死于路上,这世上,早就没有魏鸳这个人了。”
林观澜只觉得胸里头似乎闷了一口热血,在胸膛里滚滚地烧着,他反手将酒瓶掼在地上,空气里一下子全部浸满了酒气,林观澜挪了两步:“我没你这么冷血,这么绝情,你一直都知晓鸳儿喜欢你,你一直不娶,她便一直心怀希望,纵然我知道,她刻意接近我,都是为了能多与你相处,我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