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兄,好久不见,你刚和陛下商议完政务吗?”萧兰因见来人衣裳绯红,已经换下原先的一身白,穿上了朝服。
上官庭芝嗯了声,便问:“皇后一事,你莫要插手。”
萧兰因发现,上官庭芝话话语不多,感官却很敏锐,每次都能读出一些事物。
“朝堂险恶,陛下不愿你卷入深处。陛下不想,我也不想。”
惧美人不听,他又道:“陛下他会处理好的。”
萧兰因静默片刻,坚定地开口:“我当然相信九郎能处理好,没有人能做的比九郎更好。可有些事情,不亲眼见证到最后一刻我不罢休。我见证九郎从对政务一窍不通到如今得心应手裁决国是,见证了他如何变成现在的模样,这么多年,我看着他一步步成为君主,我会陪着他,和他共进退,今后也是一样。”
她偏头一笑,“多谢你的提醒,上官兄大可放心,我不会给他添麻烦,力所不能及的事,我自有自知之明,不会插手,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怎么做。”
上官庭芝望着她的双眸,终于明白,她早已不是当年随处乱跑被人劫来劫去的萧兰因,如今的她是淑妃,是大唐的淑妃。
望着她留下的倩影,上官庭芝良久才离去。
不久,李治顺藤摸瓜将武氏查出,关押掖幽庭。而传到宫人耳朵里的却是另一件事。
皇后之父魏国公假借抱恙之由趁机勾结反贼阿史那贺鲁,被人揭发,一夕之间以太原王氏为首的世家纷纷抄家。
这些郡望兴风作浪数百年,一朝碰到了李治,本想利用外敌来打压新帝,在他们眼中江山流水,家族永固,结果却连自己是怎么被栽了跟头都不知道,至于皇后,夺去凤印,废为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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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庭宫内,初冬的余晖透过狭小的窗牖射在地上,拉成一道斜长的光影。
女子黛眉朱唇,一身朱槿红,饶是晦暗的掖庭都因女子的红妆而生辉。
萧兰因坐上软榻,她忍不住看一眼榻上的扶手,一切都如那个梦魇一般,一模一样的景物,一样的人,只不过这次,倒在地上的不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女人。
“你是淑妃?”武氏啐了口血,看着一袭朱槿红从软榻移到自己的面前,“我与娘娘无冤无仇,为何这般迫害我?”
“无冤无仇?可本宫不这么觉得。”她揪起对方的头,鄙夷地打量着武氏挣扎的模样。
这一次,她终于真真切切地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原来我的一切,竟是你算记好的吗?”武氏眼中有幽怨,有惊恐,更有不甘。她不甘,不甘就这么倒下,指甲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萧兰因起身,居高临下着她,似要把武氏狼狈的模样牢牢刻在脑海里。
看着地上几乎疯魔的女人,她狠狠吸一口气,一股劲破口大骂道:“还不醒悟吗?各人有各人的命,都在自己手心里握着,你若作孽,谁也救不了你!”
“来人,备酒!”萧兰因呵道,将一卷诏书举在手上。
“先帝武才人,你曾侍先帝,可认得这个?”
“这、这是……”武氏的喉咙就像呃住般,一声冷厉的女音在耳畔高高响起。
“先帝才人武氏,德行不淑,言辞不臧,负恩偾事,赐令自尽。”
“我不信!不信!我也算是先帝才人我不信!”地上的女子嘶吼着,一旁的宫人眼疾手快,灌酒入肚。
一阵剧痛穿肠而过,武氏只觉温热的液体从口鼻流出,眼底也开始变得血红,红色占据了她最后的视线,她半睁的眼从此,再也没有合上。
“长安城的九醖春,本宫算是便宜你的了。”萧兰因别过脸,长安日色照进她的眼瞳,她缓缓走出门外。
“娘娘,那王氏该如何处置?”
“王氏?王玉颜?留着罢,留着反而是最好的惩罚。”萧兰因吩咐道。
走出掖庭宫,她凭阑远眺。
“阿兰结束了?”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她不禁有些眼眶微润。
就像多少年前一样,他还在前方等着自己,等着自己蹦蹦跳跳地欢闹。
而如今,她终于可以握住李治的手,说出那一句憋了许多年的话,“嗯,结束了。”
王玉颜死了,这个消息传到萧兰因耳里时她的尸骨都已经处理完毕。
李治说她是自尽,但萧兰因认为王玉颜那样为了权位和家族不惜一切的人是不会轻易了结生性命的。她盯着李治猜测不已,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
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封后大典。
李治现在逐渐摆脱了长孙无忌的控制,但是朝中刚刚换血,加之萧兰因曾推举萧嗣业和吴王,吴王萧嗣业等人都支持萧兰因为后,纵使长孙无忌再不喜,也难以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