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日,她便每日教小蛮学规矩,跟她讲汉人的习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教累了还能听听曲,萧兰因可是兴致满满。
至于小蛮,相处久了似乎也觉得这个淑妃娘娘也不是那般可怕,原来淑妃娘娘是不杀人也不吃人的。扫去了第一印象,小蛮还是很感激萧兰因的。
“娘娘不知道,吐火罗是没有海的,不过有很多河水,虽然河水也不多,再往西就是一片大漠,那里也是有人住的。”小蛮浅浅的发色在日光下闪着柔亮的光,平日里她就会和萧兰因讲自己的故乡。
“小蛮,你想回自己的故乡吗?”
“想。”小蛮答道。
“那你当初为何要来到大唐?”萧兰因好奇。
“嗯……我是被商队卖的,”小蛮挠挠头,“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既然不知道,那好好活着就行,在哪儿不是活?”
“我家里还有个姐姐,就算没有了我,还有人撑着,那就很好很好了。”
“小蛮啊小蛮,看来本宫才是要你向你学习的人呐。”萧兰因不得不说,小蛮的豁达令她佩服,她很难想到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跟着商队一路东行,被卖到无比陌生的地方是什么滋味。
小蛮应该是刚被卖到长安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体会一下东西闹市、市井人情就被送入高墙深锁的太极宫实在太可惜了。
萧兰因算算日子眼看着又一年夏将至,李治过几日正好要去长安郊外几天,到时候身为妃嫔的她也可以出宫,正好能带小蛮出宫玩玩,让她体会体会真正的长安。
当晚萧兰因试探了李治的态度。
“你要带宫人?”李治沉思,“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带些守规矩的,祭天一事不可有任何差池。”
“那是自然,多谢九郎。”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萧兰因无所忌惮,脑中早就如摊开地图一般将长安城大街小巷出名的酒户罗列了个编。
正所谓酒食向人,终无恶意,不光是为了小蛮,更是为了她自己。
自从进了宫有些酒户就成了萧兰因心里的遗憾。李世民在世时,她就像被下了禁足令一般,除了回萧府省亲,其他的地方哪儿也不许去,已经活活憋了五年,她自认自己不是一只喜欢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而是一只向往云霄的云雀,只要打开笼子,依旧会扑腾着翅膀乱跳。
李治看着身旁的美人,萧兰因痴痴地笑,眼里是渴望,是期待,宫灯下,美人的肌肤与罗帕融为一体,双睫长而密致地随眼眸翻动,形成一道浅浅的阴影,不觉勾起心里莫名的情愫。
今晚的奏疏似乎有点多了,他越看越觉烦躁,再看看萧兰因正如往常般磨着墨,玉手因为温热而沾上了墨汁,黑色的墨与美人白皙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最后被罗帕缓缓拭去。李治也缓缓将目光从美人身上移开,不断提醒自己正事要紧。
有时他想不明白,那些个大臣出了宫就回家和夫人卿卿我我去了,留下一大堆奏疏给他,批不完还要霸占他与美人的时间。
天子天子,真是舍命为天下。难怪《荀子》有言“天子无妻”,李治内心自嘲,连陪妻儿的时间都没有,可不就是无妻么。
第51章
立春祭风师,立夏祭雨师,立冬祭四司,长安城西南边就设有祭坛,上面摆着雨师座和雷神座。
妃嫔怎么说也是内官,祭天这等重大场合萧兰因肯定是要出席的。
于是她早早带上了一身便服,等祭祀完毕,劫持了一位人质,借口省亲从李治的眼皮底下麻利地溜了。
这个人质不是别人,正是魏叔瑜。毕竟自己多年没在长安晃悠,需要一个人指路,又不能是不熟的人,萧兰因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向了熟人。
只是不知为何,上官庭芝也跟来了,萧兰因顿觉空气一下沉闷起来。好在魏叔瑜是个吵闹性子,路上一边抱怨一边陪着她和小蛮。
“我真是倒了大霉认识你,我为何要跟你们出来?祭祀完想去哪不成,凭什么要给你们带路!”魏叔瑜骂骂咧咧地发着牢骚。
小蛮指着一家道观问道“魏郎君,那是什么?”
“那是朝元观,再往前就是东市。”
“那这是什么?”
“这是高氏茶肆,东市快到了。”
“那这又是什么?好多人啊。”
“这是东市的招牌,息奴酒肆,这算什么多人,东市中心人更多。”虽然一路上骂骂咧咧,但魏叔瑜还是非常耐心地有问必答。
“好了,快别闹了。”萧兰因催促道:“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看看,这个酒户我还从未来过。”
“你纯粹是想喝酒而已!”
萧兰因陪小蛮买了许多小玩意,叮叮当当进了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