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马蹄惊醒了守城的卫士,众卫士纷纷打起警惕向声源处小心张望着。却见打先的士兵停驻,问近日可搜到了可疑的人。
守城的卫士摇头,他们的确未曾见到这几日严密搜查的高丽人。这时,马骑中走下一名少年,递上一枚金制的鱼符。金制鱼符,只许三品以上文官及皇子拥有,守城之人当然知道这意味什么,忙将登记行人的记簿呈上。
李治翻着记录,一眼便看见一个墨痕未干的字迹。
“这具车马去了何方?”
“回殿下,就在方才向西去了。”卫士指着城外西处的阡陌,因那驾车的人是个少见的汉人女子,故还有些印象。只是有一点,有些离奇“那女子还说她去往……兰陵。”
“兰陵?兰……”李治默然。兰陵在长安以东,这具车马却向西而行……少年蓦地跨上坐骑,他还是晚了。风吹起衣袖,还未等给众人下令,骏马就这样向着城西奔去。
“还愣着做甚?”身后的李贞呵道“都跟上!”
马蹄疾驰,延平门只剩滚滚烟尘,与土黄的阙壁融为一色。
*****
西行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奔着。一双白嫩的纤手驾着与之十分不相符的缰绳,斗笠下是一副少女的容颜。
“高婕妤,城门已过,你大可把刀去了罢,我区区弱女子又无法逃。”萧兰因嗔道,车帘靠着背部之处,一个尖锐的事物仍旧一动不动。
“少啰嗦。”高婕妤收起利刃,倏地蹿出车外将缰绳抢过,把少女推入车内。说时迟那时快,萧兰因身体一晃,一个不稳将篦子“掉”下。
“想不到你还有点用处,这么容易就出了城,你们汉人真是好糊弄。”
萧兰因笑笑,这高婕妤宫里那些繁文缛节未曾学会,教训人的话倒学了不少。
马车骤然停下,车上几人纷纷下马。几个黑色的身影拦截住了马车,宛如本就在那儿静立一般死寂地站着。
她脖颈一紧,背部又是利刃袭来的冰冷。
“人已带来,接我们的车马呢?”几个黑衣人仍旧一言不发,空气中沉淤地可怕。
黑衣中伸来一只手,静静地指着不远处。高婕妤冷笑一声,用剑抵着萧兰因,一点点逼迫她上前。
山雨欲来,不知是雷声还是树响。高婕妤持剑的手一顿,警觉之下一道飞影袭来。
身旁的药铺掌柜顷刻倒下,箭戳的血窟窿里嗬嗬喷血如泉。几个黑衣人斗篷一卷,嗖的从空寂消逝,不见了踪影。
不妙!萧兰因刚想要趁乱逃走,耳边一串如命令般的异族言语,风驰电掣间,她被女子抓上了车马。
“怎么会这样?说!你到底干了什么!”马车内一片翻滚,似被高婕妤的怒意驱使一般上下晃动。
萧兰因勉强在剧烈的颠簸中支撑起脚跟,女子正欲挥剑跑来。躲闪之中,马车忽地一沉。
“不是她干了什么,而是你太无知了,过城门时竟对她的话语毫无防备。”高婕妤惊恐地拉开车帘,原本无人驾车的马车外,一名少年牵住了缰绳,手中还夹着一枚断裂的篦子。
李治一眼便在记簿上注意到了那所谓出城卖篦子的商贾,心下大疑。听得是去往兰陵时,更是越发确定所想。
“婕妤是高丽人,怕是不知晓罢,兰陵在东部。”头顶传来一阵玩味的语气,一把折扇掩着男子的笑意。
冰凉的触感袭来,萧兰因笑意还未收起,只觉喉间刺痛,无情的利刃贴上了自己,她能感觉到那随时会爆发的怒火。
“好哇,原来一切都是你在捣鬼!”萧兰因警惕地望着几乎是吼出声的女人,她是不要接济的车马了吗?竟真的要伤自己。
仿佛是被人看穿了心中所想,高婕妤笑道“你们汉人的纠葛我本就可以不参与,事到如今你的死活也只是汉人之间的事,我还会在意吗?”
萧兰因大骇,因为计划的全盘打乱,高婕妤竟这样失常。车帘外的风景一道道极速闪过,她情急之下将手抵住抹来的剑身。
毫厘之际,剑身铮然落地。险些碰到利刃的肌肤重新接触空气,折扇飞来打下了高婕妤的右肩。驾车的少年伸出手,一把将萧兰因扯在怀中。
李贞收回折扇,狼狈的女人匍匐在车内,她不甘心地望着这一切。马车如散架般跑着,高婕妤的嘴角突然一抹狞笑,倾尽全力崩然从窗中跳下。
“抓住她!”萧兰因大叫道,一旁的李贞倏忽一闪,疾驰的车马外早已没了二人的身影。
李治看着狼藉空荡的车内,倦怠而鄙夷。他扶着萧兰因出来,继续牵着将脱未脱的缰绳。
车马,良久才被追来的卫士合力停住。萧兰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虽然没有大开大厂,多少已凌乱还有利刃沿边刮破的小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