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没记错,玄武门的禁军已在宫内许久了。能惊动禁军,怕是宫里出事了。李贞一个跃步跟了上去,只见承香殿内外围着一群禁军,大片的五色袍在日下闪动。
李贞走到被押在殿外的宫娥旁问起缘由。
“婢子也不知,婢子来送早膳时婕妤娘娘就、就不见了。”
“不见了?”李贞有些诧异,直直走入殿内。古琴被摔翻在地,琳琅碎片洒落,满地凌乱。一夜过去也能感受到此屋主人的戾气。
李贞不禁皱眉,“高婕妤当真不见了?”
“越王殿下,当真不见了。”禁军已在宫内搜寻许久,昨夜还如泼妇般闹腾的高婕妤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太极宫上下都没有一星半点痕迹。
“陛下呢?”
“陛下已走了,此事交由魏王殿下和晋王殿下处理去了。”
“四哥回来了?”李贞想了想,宫里的事的确不好交予外朝的官。四哥性子强又早已和太子暗地撕破脸皮,会选择性子软的九弟一起办事就不足为奇了。
李贞向来明哲保身也不喜欢参与复杂的事,他自诩胸无大志唯酒色财气不能少,一听由四哥处理便知其中复杂,决定不再插手。
一时间宫闱上下,人心惶惶。承香殿的高婕妤离奇失踪已快一日,禁军死守着永巷,燥热的暑气静如一潭冰冷的死水。
延嘉殿内,宫娥采撷着暗含凝露的红药,风送檀香,青白玉屏映出摇曳的烛光。
“高婕妤失踪了,母妃近日也需防范一二。”李贞垂下帘子,烛光照出他玉曜的面容。
“母妃知晓。对了,近日你父皇总是苦煞着脸,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孩儿也不知。只知道父皇想修改起居录,谏议大夫褚遂良反对,父皇暗地雷霆大怒。”
“这也难怪,想必是为了改当年玄武门一事吧。”对着幽幽烛影,德妃不禁感慨。不知不觉一晃二十三年过去了,她已经从一个破瓜年纪的少女在深宫里熬成了年近半百的妇人。年老色衰,数不清的妙龄面孔重新充盈在帝王榻下,争夺着那本就不多的爱。她知道陛下对自己还有情谊,可那再也不是爱了。她的爱情已经死了,她现在不是以一个妃子的身份活着,而是一位母亲。
“贞儿,你答应母妃一件事好吗?”
“母亲请说。”
“高婕妤的事你莫要管。那高婕妤当初气焰正盛时,后宫不知有多少双眼盼着她死。我们和魏王他们不一样,你非嫡出,图谋不轨之人极易从你下手,母妃别无所求,只愿你能平安活着,而不是成为众矢之的。”
李贞闻言,神色凝重。半晌,低头道“母妃放心,孩儿不会与此事有任何纠葛。”
宵禁,李贞出了延嘉殿。燕德妃望着儿子离去的身影心头一缩,急忙追了上来。
她细心地把带着檀香的锦袄系在李贞的肩上,不舍地看了眼那像极了自己年轻时的容颜,轻抚着他的脸颊再次叮嘱一番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