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晋王,”高丽男子拖着浓重的口音怒道“这件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你要是敢挡那人的道,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你能威胁得了我吗?”似乎听到了有趣的回答,李治俯身看着。当初那个在两仪殿上宣誓对大唐尽忠的高丽降奴早已换了副模样,或者说假意归降大唐而在暗地扰乱着朝纲,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没关系,你不说本王也能查到。”兄弟阋于墙,外御欺侮。就算他们李家的天下真有什么也不需要外人挑拨离间。
“呵,你在朝中一点势力也没有,拿什么查?”高丽奴睥睨一眼。
“我的确没有能力,但可惜你们太不聪明了。我不妨告诉你,你们差点杀了的女子是兰陵萧氏的嫡女,未来的晋王妃。如若你们能忍忍尚且可以不暴露,现在,你说兰陵萧氏会罢休吗?”
李治起身,宛如地狱的罗刹。
高丽奴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在这个少年的运算之中。他早就等着那个褐衣男子对萧兰因动手,这样,从前与皇族修好的兰陵箫萧氏便会开始转向与他联手。
面前的少年长着一幅欺骗世人的翩翩玉容,就算是身处黑暗依然不改温润的气质。
高丽奴发出一阵苦笑,虽是笑,却嘲讽至极。不知是在笑着背后的主子还是在笑着自己。
“我本以为殿下只是个不谙世事的九皇子,看来殿下也觊觎着这天下至高的权位啊。”
李治闻言,脸色愈发阴沉“不,你错了。晋王就是晋王,绝不会陷大唐于水火之中。但如若有人,妄想动摇大唐之国祚、天下之安宁,无论何人、无论用什么方法本王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不良人顷刻堵上高丽奴的嘴,将他与玉素押出空宅。
就在众人离去的那一刻,少年如释重负,脸上故作的狠厉瞬间崩坏。
他偷偷抹去额间的汗,长舒一口忐忑。嗯,这次表现非常好,镇住贼人的效果超乎想象,多亏他临走时没少在镜子前模仿着父皇。
他毕竟是在父皇和妃嫔眷爱下长大的少年,就连自己想起这些也觉得这太不是一个少年该做的事了。虽然自己的方法是冒险了些,但那个小小少女,仍是戳中了李治最柔软的深处。
他出了空宅,一眼便看见跟着一众人马在外等候的少女——弱小却倔强,小兔般扑闪着如画的双眸。
丝丝涟漪从少年的心中泛起……
萧兰因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放下了心底的大石。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了。片刻,温热从手上传来。她回头,一双白皙的手将她的掌心摊开。
李治望着对方简陋包扎的双手,眉头如丝帕般绞紧。少年的脸上闪现出她不懂的愧疚和担忧,几乎是一瞬又将情绪收起。
萧兰因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好不适应。至少在她的印象里,李治为人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保持着和煦如暖日般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处理好一切。
她僵硬地想抽出手,少年却像铁钳一般钳制着,轻轻解开手上渗血的纱巾。
“李兄,李治?”
“疼吗?”
“是有些,不过现在好多了。”萧兰因努力正了正嗓,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多几分朝气。
一抹清凉的膏体覆上她的伤口。仿佛听到了满意的答复,李治不知从哪抽出了药,帮萧兰因细细涂抹着。
她双颊一热别过脸去,还从未有男子这样对她。微妙的气氛在二人间蔓延,箫兰因想抽手,可对方如此好心给自己上药亦不忍辜负,任由对方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阴森无人的空宅在此刻的夜光之下一片静好。
一派静好之中,有一个人却疑惑了。李贞才回过头,眼前突兀的画面让将他骤然一击。此情此景,他蓦地发觉自己十分多余。自己这是被人遗忘了吗?一边是弟弟一边也算是朋友,都是亲近之人,为何他还会感到一鼓淡淡的孤独与悲凉?莫非他不该存在于此?
“九弟,你、你们先聊,八哥先去替你看看高丽婢的情况去。”话音未落,李贞早已如脱兔跑去,身后只留一缕缥缈的轻烟。
萧兰因这才从暖融的屏障中回神,忙追着李贞便要跑去,手上的桎梏却越发紧密。
“还包没好。”李治告诫道。
直至仔细确认无碍后,他才缓缓松手。
箫府的奴仆赶到,箫兰因无奈地被人搀扶着坐上回家的轿子。
她不经意地往身后望了一眼,空宅外的少年脸上,是她看不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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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六年春,中书舍人郭正一婢玉素杀主未遂,其心可诛。投化高丽共养马奴藏之,罪恶难容,三司依唐律,将其三人斩于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