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不会想到,最有效的‘驱蚊草’就坐在她的对面安静地吃烧烤。水至清则无鱼,而灵气充沛的地方,自然也是没有蚊子的。
夏夜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繁星密布,转眼就乌云遮月,起了大风。
“要下雨了。”林见深说,“把东西搬回去吧。”
夜空阴沉,风实在有些大,两人又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好在烧烤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残羹,搬起来倒也方便。
夏语冰将碗碟收进厨房,再回到后院时已经下起了豆大的雨点。她用手机照明,找到放置在窗下的一把破花伞,勉强撑着继续收拾满桌狼藉。
然而下一刻,她‘啊’地一声,发出短而急促的尖叫,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
碗碟乒乓作响,玻璃杯倒下,在地上摔得粉碎。
“怎么了?”
林见深闻声赶来,只见光线晦涩的夜雨中,夏语冰撑着破花伞连退数步,指着小木桌上的一对绿幽幽的鬼火颤声问:“这、这是什么鬼!”
不,不是鬼火,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对莹绿莹绿的小眼珠。
那是一只长身圆耳,比猫要大、比狗要小的黄毛动物,正趴在杯盘狼藉中拼命翻找肉食。林见深一出现,它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浑身黄毛都倒竖起来,莹绿的眼睛在黑夜中颤抖。
接着,这畜生尾巴一翘,‘噗’地一声喷出一股十分难闻作呕的气味。
林见深匆匆戴上斗笠,冲入雨幕中,伸手将夏语冰拉得后退两步,沉声说:“捂住口鼻,屏住呼吸。”
夏语冰照做,可还是臭味刺鼻,难以呼吸,眉头皱成疙瘩,闷声问:“这到底是个什么?”
“黄大仙,俗称黄鼠狼。”林见深挥了挥手,空气中那股难闻的味道消散了不少。
夏语冰有些惊讶:“原来这就是黄鼠狼?好大!”
“凡是能长到这么大的,多多少少都带了几分灵气。”林见深说,“放它走吧,它应该不敢再来偷食了。”
趁着这会儿空档,那小畜生扭头钻入菜圃里,大概是慌不择路,它竟冲入了篱笆死角处,怎么也钻不出去,吓得呆立在草叶下,瑟瑟发抖。
“你等一下。”夏语冰将桌上吃剩的肉类收拾到一个盘子里,然后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越过地上的蔬菜和藤蔓,走到篱笆的死角处。
黄鼠狼听到了脚步声,徒劳地往角落里缩了缩,湿淋淋的黄毛熨帖在身体上,显得它细长的身体像是缩了水般消瘦,十分狼狈可怜。
它仰起小脑袋,绿眼睛里闪着水光,看起来像是在哀求。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夏语冰轻轻地蹲下身,将盘子中的肉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朝黄鼠狼面前推了推,“吃吧。”
黄鼠狼两根细细的黑须颤了颤,似乎在分辨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夏语冰笑了笑,将破花伞轻轻放到一侧,为这只受惊的不速之客遮挡风雨,自己却冒着雨跑回藤架下,鞋子上沾满了厚重的泥块。她头发都湿了,可眼睛却很亮,跺了跺脚说:“哎呀,我的鞋子!”
林见深摘下自己的斗笠戴在她头上,略带责备地说:“瞎好心,待会淋了雨又感冒。”
“有什么关系?反正是我们吃不完的。”夏语冰无所谓地笑笑,“再说了,你不是说它长到这么大有灵气吗?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林见深眸色一动。
沉默了一瞬,他才说:“很多人见到它们,第一想法就是抓住它们卖个高价,或是剥皮抽骨,将它们变成桌上的野味佳肴。”
夏语冰索性将沾满泥土的凉鞋脱下来提在手里,露出一双精致白皙的脚掌,说:“我又不缺钱。”
“可人类的许多欲望,不是有钱就能填补的。夏语冰,你相信这世上有神灵吗?”
夏雷阵阵,雨点聒噪,他的声音模糊难辨。
夏语冰抬头,大声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林见深张了张嘴:“算了,没什么。”
夏语冰眼睛锃亮,额前垂下两缕调皮的鬈发,不依不饶道:
“你刚刚——是不是叫我名字了?第一次!”
连着几日的响晴,太阳炙烤大地,灵溪村的山水却仿佛吸饱了阳光,非但不蔫,反而迸发出从未有过的欣欣绿意来。夏语冰因为生病连着吃了几日清淡的伙食,嘴里寡淡得很,正巧看到外婆的日记中提到了烤鱼和竹筒饭,她灵机一动,推开玄关的大门朝庭院中喊道:“哥,晚上弄炒螺蛳和烧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