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贫呢。”顾棠白眼仁翻他,把革命根据地给暴露出来,“南门大桥。”
南门大桥原身小木板吊桥,随着改革春风吹满神州大地,各二三线城市经济突飞猛进,顾赵东他们生活的这些小县城也不甘落后,到处推陈建新,拆迁变貌,“头号改造分子”就是这浑身透着旧社会味儿的小木板桥。重建后的大桥气派宽固,最重要的是桥洞,那桥洞空着也是空着,像顾棠这一类创新人士就自然沾了去当栖息场所。一桥下面好几口住户。
顾赵东无数次从这经过,却没有一次驻足停留,好不容易今天有了一次,还他。妈是桥下面。
从仰视的角度看,一切都被放大了好几倍,恶劣的坏境、穿堂而过的寒风、以及滚滚如打雷的车轮声。顾赵东在一阵糟乱中楞杵着,喉咙滚动着不知道说点什么好,顾棠就像要故意要他难堪似的,也不说话,一动不动杵在他的对面。他要说个“回去吧”,不对;说个“请我进去坐坐”,更他妈不对。这时候,咱顾老大悲哀地发现,只要遇上顾棠这货,他就做什么都碍手碍脚,左不对右不是!
相对某人的做贼心虚,顾棠坦然得多,道了声别,扭头就走,没几步又顿住,回过来道,“嗳你等我会儿,我有东西给你。”
顾赵东诧异:“给我?”
“嗯。”
顾棠匆匆应了声,便向那一排桥洞跑去,三两下爬上其中一个,掀开挡风的硬纸板,蹦了进去。由于角度的问题,顾赵东只能看见他瘦小的身影在里面时隐时现。好一会儿顾棠才爬出来,皱着两道眉,隔老远都能看到,他脚步慌乱地跑过来,开口便是莫名其妙的三个字:“不见了!”
顾赵东自然没听明白,“什么不见了?”
顾棠涨红了一张脸,“棉袄!”
原来自那次顾赵东慷慨把棉袄给了顾棠之后,小孩没舍得穿,打算把衣服都穿没了的时候再穿,就藏在了自己的根据地里,后来几次遇到顾赵东,见他大冬天的裹好几件秋衣夹克,样子比他还惨,顾棠有点不是滋味了,在顾赵东家养伤这几天,顾棠几次都计划跑回来把棉袄还给人家,结果都给忘了,今天倒是记得了,可翻遍了根据地,衣服就是找不到了。
顾棠气呼呼地把原由给说明白,小脸通红,越说越气越气越急,那泪蛋说着说着就跑了出来,男儿有泪不轻弹,这点小事就落了泪,他更气自己了,跟擦地一样恶狠狠地抹着泪。
听后顾赵东有半分多钟是怔神的,顾棠的话简直像一把小锤,哐哐砸着顾赵东的胸口,一下一下还带响儿的!如果说今天早上顾赵东的心还固如堡垒的话,在看到顾棠的“革命根据地”时,已经开始出现裂痕,最后顾棠再来这么一番话,直接是把堡垒砸出一个大窟窿,哇哇往里面灌风。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顾棠与他关系还不一般,顾老大这颗心呐,饶是再有一点什么风吹草动铁定坚守不住了。
偏偏真善美最会挑这种时候:【警告警告,你这么做是不对滴!不仅没有顺从你爸爸的意愿,还欺骗了他,无情地把这可怜的人儿给送走,你这一行为直接伤害了两个人!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我会扣除你10点正义数值,本来你还差3点就会有集齐10个好人头了,看来你是不想要了!】
扯上他爸,顾赵东更觉惭愧了,赶紧安慰人,“不就一衣服么,丢了就丢了,我不要了。”
顾棠吼:“那不一样!衣服在,你不要了,那我就多件棉袄,现在没了,你不要,我也没了!”说着,他看了一眼大桥,那一排排桥洞除了顾棠的,还有好几个人,以前也有人不见棉被啥的,顾棠气呼呼地往回跑:“肯定被他们给拿了!”
“人呐?”顾赵东一晃神人又跑没了。
真善美提醒:【系统已扣除你10点正义数值,遗憾你先前的努力全作废,现在你还剩9个好人头。哼哼,如果一直没有进步的话,我会采取特别手段的哟!】
顾赵东头都要炸了。
那边顾棠风风火火地跑到“邻居家”去闹,结果被赶了出来,焉头耷脑地没看好路,一家伙摔了下来,这一摔,彻底拉响了顾赵东脑子里的地雷,炸得他最后一点理智也没了。顾赵东一个箭步冲过去,拽着人后衣领就走,顾棠刚才都摔懵了,晃着脑袋挣扎。
“干什么你。”
顾赵东恶狠狠告诉他,“太碍眼了你,老子得把你送远点!”
……
顾赵东真开车把顾棠拉到十几公里的邻县去了,其实他只是去运货,顺带拉着顾棠罢了,可顾棠以为他说真的,扒拉着车窗户撂狠话。
“想送走我没那么容易,我走都会走回去的!”
顾赵东继续唬他,“你倒提醒我了,不能让你看清路。”说着腾出一只手去遮他眼睛,被顾棠劈里啪啦打开。
拉完第一趟货,已经差不多中午一点了,顾赵东带着孩子随便找了个凉皮儿摊。吃炒米皮的时候,顾赵东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你恨我不?”
顾棠没作犹疑:“谈不上,顶多烦。”
听得顾赵东哼了一鼻子。
顾赵东就让顾棠陪着他跑完了两趟货,人自然是没送走,他又把人领回家去了。
此时家里已经乱了套,顾大爷一觉起来发现孩子没了,就知道是他那浑儿子捣的鬼,正在气头上呢,顾赵东回来了,老爷子刚要兴师问罪,一错眼儿看到跟在后面的顾棠。
顾赵东先他爸发言:“不是说要收养么,我得先带着孩子去派出所问一趟。”
这话一出来,屋里的人都楞了。
只有真善美在那报告:【恭喜亲在对与错的抉择中作出正确的判断,特补回扣除的分值,再加上5点,你的好人头数已经达到十个!系统已送出“福包”,赶快去领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