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音为什么要换你大哥的孩子?”秦铮抓住重点,言语犀利,直指核心:“因为你大哥出轨?背叛她?所以因妒生恨?”
“当然不是!!”叶元章被问的脸色发白,他不允许自己崇敬的大哥身后名被污蔑,急忙反驳道:“娃娃亲只是长辈们的一厢情愿,我大哥从来没有接受过!我大哥很反对包办婚姻,成年后就单方面登报解除了跟卢音的婚约,他没有出轨,更不存在背叛!”
“只有你大哥自己反对包办婚姻吗?卢音呢?她反对吗?”秦铮冷静的问道:“还是说,卢音只是被迫解除婚约,她本意还是想跟你大哥结婚的?以至于被迫解除婚约后心生不满,产生了报复你大哥的想法?”
叶元章闻言,神色一下子萎靡下来:“是,卢音不想解除婚约。因为娃娃亲的缘故,她从小就是跟在我大哥身后的小尾巴,早就将自己视为大哥的妻子了。只是我大哥不喜欢她,一直把她当成世交家的小妹妹看待。
我大哥是那个年代的大学生,他接受的是新思想教育,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当然不可能接受家里给安排的包办婚姻,在跟卢音沟通未果后,便单方面登报和卢音解除了婚约。”
“但卢音没哭没闹,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还对劝她的人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我大哥不愿意,那婚事作罢就作罢吧,当不成夫妻,做兄妹也挺好的。”
“两家原本就是世交,即便婚约解除,也没有断了联系,我爷爷为了补偿卢音,送给她两间位于南京路上的商铺,又遂她的意认了干亲。后来我大哥跟前大嫂顾婷玉结婚生子,卢音还大方的送上了祝福,在我大哥婚后,跟顾婷玉相处的也不错,说一句闺中密友也不为过。卢音是圣玛利亚医院妇产科的医生,因为这种关系,所以顾婷玉很自然的选择了卢音所在的医院生产。”
“任谁也没有想到,她对我大哥竟然一直都没有死心。”
叶元章回想起当年的事,还觉得很不真实。谁能想到表面上一向温柔善良的卢音,实际竟然偏执又疯狂。
“从我前大嫂顾婷玉住进圣玛利亚医院待产开始,一直都是由卢音全权负责的。”
“谁都没有想到,卢音会趁着我前大嫂顾婷玉生产的时候,利用职务之便,帮助他人偷换了孩子。”
“出于对卢音的信任,我们丝毫没有怀疑过孩子的身世问题,哪怕云乔小时候的长相,跟我们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相似,我们也没有多想过,只是以为孩子小,五官没长开,等她再大一点,或许就相像了。”
“一直到一九五八年,云乔六岁时,在一次体检中发现与全家人的血型都不一致,再联想到长相问题,我们这才意识到,出生时抱错了孩子。”
秦铮问道:“所以你们就怀疑上了卢音?”
叶元章摇了摇头:“当时还没有。我们一开始只当是意外,先去查了当年圣玛利亚医院产科的住院名单,想通过住院名单找到‘抱错孩子’的另一家人,但是我大哥查了一年多,找遍了当年所有的产妇和她们所生的孩子,结果没有一个符合条件。后来查病历的时候有个细心的办案公安发现不对,说病历有被涂改过的痕迹。细查之下,有个曾经参与过接生的助产士提供线索,说是我前大嫂当时生的孩子腿脚是好的,并不是天生马蹄足。”
“孩子出生时腿脚健康,病例上写的却是天生马蹄足,那就说明病历有被人做过手脚,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毕竟当时负责我前大嫂生产的主治医生只有卢音,除了她,不可能有别的人闲着没事去修改病历。”
“卢音怎么说?”秦铮沉声问道:“既然抓到了参与者,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偷换孩子的人?”
叶元章苦笑说:“卢音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说她并不认识换孩子的苏家人,只是刚好撞见苏琳的养母在住院部鬼鬼祟祟,试图用云乔偷换另一家的女儿,所以才临时起意想到了‘错换孩子’,这个绝妙的能报复我大哥的好法子。
她也知道这件事做的很草率,迟早有被发现的那一天,怕自己扛不住严刑逼供说出真相,所以一开始就没有询问苏琳养母的身份,她连苏琳养母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孩子一抱出医院大门,两个人就分道扬镳,再也没见过面。”
“线索只到卢音这里就断了,之后我大哥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沪城周边的几个省市找了好几年,直到六二年去世前,都还是一无所获。”
“当然一无所获,我妹妹是在平原省丢的,你们没往那边找过,而我寻亲寻了这么多年,虽然在57年和66年分别来了沪城两次,但也没能和你们遇上。”
“57年我们家还没发现云乔的身世,哪怕有人来寻亲,我们也不会往这上面想。至于66年……”
叶元章顿了顿,语气沉重,“66年,我被打成了右派,自顾不暇,更加没有余念再去留心这些。阴差阳错之下,我们两家才这么错过了。”
李白秋叹了一口气:“要怪就怪卢音,谁知道她竟然有这么狠的心肠!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两家几十年的老交情,她竟然因为婚事不成就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就算要报复,你冲着大人来就是了,朝着无辜的孩子下手算什么本事?那可是才刚出生的婴儿啊,白白软软的一团,她怎么忍心的!”
“卢音人现在在哪?”秦铮听到这儿,心中已然盛了满腔的怒火。
因为一点儿女情长的私欲,狠心将别人的孩子换走,害人十几年骨肉分离,卢音简直该死!
秦铮一双漆黑的瞳仁阴沉沉的,声音涔冷如冰,往外冒着森森寒气,他冷肃的开口:“她一定没说实话,我要亲自去问她。”
“秦同志,你想见卢音,恐怕没机会了。”这话是李白秋说的。
她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悲哀的神色:“事情发生后,卢音很快就被定性为黑分子,被下放到滇省农场劳改,她不堪其苦,在抵达滇省的第二个月,就伙同一些人逃往了缅国,据说是通过东南亚偷渡去了港城。”
“有人说她死在了逃港的路上,也有人说成功逃去了港城,总之,我们已经十来年没有收到过有关她的消息了,不知道人具体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