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西苑正是一片宁静,月亮挂在天上,淡淡的金黄色挂在乌蓝的天幕里,与周围的星子相互映衬着,不时的有春虫在低低鸣叫,草丛里不时有东西跳了出来,在小径上爬行几步,又没入另外一边的草丛里。
突然之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破了人们的清梦,那阵马蹄声实在来得太急了,踏在小路上,一阵阵的撞击着人们的耳朵。帐篷里边陆陆续续有灯了亮了起来,帐篷里边的人或坐在那里,或是撩开门帘往外边张望。
东平王正睡得香,也被这急促的马蹄声惊了起来,他侧了侧身子,望着黑漆漆的帐篷里边,心里想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这时分了还会有人匆匆奔赴西苑来,京城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些可和我没有关系。”东平王听着那马蹄声似乎离自己的帐篷越来越近,不由得有几分惊讶,难道这些人是来找自己的?
只听到马蹄声停了下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朝帐篷奔了过来,守在门口的侍卫才喊了一句:“是谁?”马上就没有了声音,东平王的心突然有一丝慌乱,翻身坐了起来,用火折子点亮了床边的灯,这时帐篷的门帘被撩起,一群佩剑的禁卫军大步走了进来。
东平王看着这些全副武装的军士,惊讶的问道:“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
禁卫军朝两边分开站好,只见后边走出了一个人来,穿着深绿色的常服,眯了一双眼睛看着东平王道:“东平王,你与灵淑椒房谋逆,弑父弑君,该当何罪!”
东平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望着那颜白净的面皮道:“那大人,你弄错了罢?我怎么会做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父皇……”他看了一眼那颜,猛的站了起来道:“父皇驾崩了?”
那颜后退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綾的懿旨来:“皇后令,东平王谋逆,杀无赦。”
还没等东平王意识到怎么一回事,一柄明晃晃的宝剑已经逼近他的脖子,转眼间他的头颅便滚了下来,一腔鲜血溅红了他身后的床铺。那颜满意的看着地上东平王的脑袋,一双眼睛还在惊讶的瞪大看着他:“唔,你便去九泉下向皇上请罪罢。”
此时的西苑已经没有几个人能睡着了,月夜的马蹄声,长长的惨叫声都让人没办法再能安睡,大家都走了出来站在帐篷门口睁着惺忪的睡眼互相望着:“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处置完了东平王,那颜撩开门帘走了出来,站在外边的人看着那颜带着禁卫军走了出来,后边的禁卫军手里还托着一个盘子,上边有一颗血淋淋的首级,因为月色还算明亮,大家依稀看得出来那是东平王的首级,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东平王谋逆,已按皇后令处置!”那颜尖细的声音在西苑上空响起,无比的阴冷,就如那夜间的枭鸟一般,听得人们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事情真是扑朔迷离,为何那颜接了皇后令来处置东平王,皇上不正在西苑中吗?几位皇子皇孙相互看了看,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心底油然升起。
那颜带着禁卫军来到南安王的帐篷外边,见到南安王正带着几个侍卫站在门口望着他。他朝南安王微微一笑:“恭喜王爷,请尽早赶回京城,明日皇后娘娘便会当众宣布你接任国君之位。”
南安王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那大人,你没骗我罢?怎么会是我接任国君,父皇呢?”
那颜从怀里拿出盖有皇后印的那道懿旨来:“南安王听旨。”
南安王见了那道懿旨,心中喜不自胜,没想到这那颜竟有如此手段,自己还没弄懂怎么一回事,他便将自己送上了龙椅,这样的人可真真是有才干,到时候得好好封赏他才是。
叮嘱南安王星夜回京,那颜又回到了赫连焘的帐篷,小周公公依然陪着何太医在那里没让他出帐篷,两人坐在赫连焘的尸身旁边睁着眼睛不敢打瞌睡。见那颜一步跨进来,何太医如同得了赦免令一般,大步迎了过来:“那大人,皇上是被毒蛇所伤!”
那颜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何太医怎么就找出了赫连焘的死因呢,这眼光也忒毒辣了些。何太医却不知他此时心里所想,只是拉着那颜过来,凑近赫连焘的尸身,指着脖子侧面上两个小孔道:“那大人请看,这便是那蛇咬到的地方,说来也奇怪,虽然是开春了,可这天气也还有几分凉意,这西苑怎么就有蛇出没了。”
那颜眯了眯眼睛,望着一脸惊奇的何太医,心中转了几转,这才沉着脸道:“何太医,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何太医听着那颜说得严肃,不由得一愣:“那大人,谁又想死?”
“可若是说皇上被蛇咬伤,你这做太医的却因为医术不够,没有能够抓紧时间将皇上救活,那你便是一个死字。”那颜望着何太医的头顶,缓缓的说,声音变得极为阴冷。
听着那颜这话,何太医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子,方才他一直在寻找皇上的死因,当找到了那两个小点,判断是毒蛇所伤时,心里还甚是高兴,可被那颜这般一说,身子顿时冷了半边,这杀头的罪要安到头上来,可真是轻而易举哪。
“那大人,那你的意思呢?”何太医素来就是个墙头草,早先还是慕媛在东宫时便被珲阿若逼着去对付过她,后来被慕昭仪抓住了行径,本想着害慕昭仪的侄女是万死不辞了,可没想到慕昭仪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是让他写了一张投名状归为己用,继续让他在太医院供职,甚至还在赫连焘耳边吹了不少枕边风,将他提拔成了太医院的院首。
何太医知道皇上驾崩这事情可不是小事,人没有必要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更何况这事他还真不想背这个冤枉,所以他眼睛转了转,马上反问那颜。
“我帮你想了个法子,就看你愿不愿意用了。”那颜凑近了何太医小声的在他耳边道:“皇上是因为和灵淑椒房在野外玩乐的时候才被蛇咬伤的,所以我觉得现在最好是将一切事情都推到灵淑椒房头上,何太医你不妨向外说皇上是中毒身亡。我只要你这般说便可以了,其余的事情我来处理,何太医觉得呢?”
何太医楞住了,那颜的意思是要推灵淑椒房出来顶罪?“皇上中的是蛇毒,这也是中毒身亡哪。”那颜又在他耳边淳淳善诱道:“你只说中毒身亡,这也并未撒谎。那灵淑椒房勾了皇上去外边野合,自然是罪大恶极。”
皇上意外身亡总归要找人背起这个罪名来,何太医可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替罪羊,尽管他有几分同情灵淑椒房,可他更爱惜自己的生命,想了又想,他这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便对外边说皇上乃是中毒身亡。”
“至于这个毒药嘛。”那颜望了望身边的小周公公道:“孩子,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去塞上一点到灵淑椒房那里。”
小周公公轻声应了一句“是”,便退了下去,那颜望了望何太医道:“麻烦何太医在这里守上一晚,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去做,便不陪何太医了。”
看着那颜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处,何太医怅然若失的坐到了椅子上边,望了望笔直躺在屋子中央的赫连焘,又看了看两个站在一旁看着他的护卫,心里不住的翻腾,看起来那位灵淑椒房是死定了,也不知道还有那些人会被牵连进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里庆幸着自己还拣了一条命,回宫以后得去问问慕昭仪,请她指点一条明路才成。
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子,何太医又不由得心头一阵寒颤,自己居然还去可怜那灵淑椒房,现在自己能不能脱险还很难说呢。
灵淑椒房被关在一个小小的帐篷里边,她坐在那里,不时的拉着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这衣裳被赫连焘从胸口撕破,后来侍卫们去抓她时发生了冲突,又撕破了几处地方,现在这衣裳已经不能称之为衣裳了,只能说是几块破布挂在身上,她洁白的肌肤因为寒冷有些轻微的青紫色,所以她尽力将自己缩在帐篷的小床上,用那床薄薄的毡毯包住自己的身子。
“哗”的一声,仿佛是有人正在撩门帘,灵淑椒房睁开眼睛一看,便见那颜带着小周公公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笔墨纸张的内侍。
“大胆灵淑椒房,你竟敢串通东平王给皇上下毒!”那颜走了进来,尖声对着床上的灵淑椒房说道:“你莫非是想为你南汉复仇不成?”
灵淑椒房抬起脸看着那颜,眼睛不屑的从他脸上掠过:“你一个阉人,有何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见了我还不行礼?”
那颜望着高高的抬起头的灵淑椒房,她的气质很是高雅,虽然此时她很狼狈,可依然改变不了她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那颜愣了下,旋即又细声细气的笑了起来:“灵淑椒房好胆识,只是这弑君的罪名却无论如何要落到你头上了。”他回头对那拿着笔墨的内侍道:“你将供状给她念念。”
身后那内侍拿着那张纸走了过来,就着微弱的灯光在灵淑椒房面前念了起来。灵淑椒房木然的听着自己的罪状:狐媚误君红颜祸水,勾引东平王为之颠倒,两人暗通曲款,东平王因想和她共效于飞,遂生了弑父霸占她的心思,今日两人趁着西苑春猎,合伙谋害了皇上,其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