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的长相并不惊艳,是小家碧玉那一类的,她爱美,眉心常画着栩栩如生的桃花花钿,对粉色衣裙也情有独钟。她爱笑,会在无人时一蹦一跳,释放天性,活泼的性子当真像极了盛放的娇花。
她当真不该在这规矩森严的皇宫。
小宫女听过“梦秋”的故事后收起了平日里的笑脸,她温暖的手握住了“梦秋”微凉的双手,认真道,“娘娘,娘娘待奴好,奴定是要回报娘娘的。”
“奴以后搬到耳房、不,奴就在娘娘房里打地铺,娘娘若是遇到危险,奴也好替娘娘挡了。娘娘放心,奴定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她还亲昵地挽着“梦秋”的胳膊,笑着打趣道,“娘娘和那位大人可真是对痴情儿。”
“只可惜奴是看不到那位大人的,只能听着娘娘说你们的故事。”
她是真的大胆。
“梦秋”却也不介意主与仆之间的规矩,寻着小宫女的方向认真地“看着”她,哪怕她的视线一片漆黑,哪怕她的心中一片慌乱,但她还是十分平静地问她,“你不怕吗?”
“梦秋”就见那个整天咋咋呼呼的小宫女点头道,“怕,怎么不怕。”就在她心中涌起失落感的时候却又听得小宫女一句峰回路转的话。
“可是这里有娘娘在啊,奴离开娘娘。有娘娘在,奴就不怕!”
“梦秋”与小宫女是有感情的,进宫时就陪她到现在,她“失宠”后看过了太多人的离去,只有她,始终如一。她们不像主仆,更像姐妹。方才她是失落的,不舍的,但她又十分理解她,她只是想要有人陪陪她,但她并不想让人为她牺牲什么。
她是自私的,也是心软的。
小宫女笑嘻嘻的说着她的经历,那是“梦秋”第一次听到小宫女说起她的过去。“奴的爹娘一直想要个男孩,可惜娘生了奴的时候伤了根,再难怀上了。”
“他们将奴叫做赔钱货,所以奴一直没有名字。遇上了灾荒年被爹娘卖去了人牙子,做不好事就要被打被骂,十几年来没吃过一顿饱饭。”
小宫女说到这里笑了笑,她的眼睛像是装了天上最亮的星子,圆圆的杏眼亮晶晶的。
“奴受不了就逃跑,一年后终于成功跑了出来,正巧遇上宫里挑宫女,一个小姐和意中人私奔了,那家人没法子就给了奴好多好多白花花的银子叫我替那小姐进宫。”
话到此时,小宫女一脸兴奋和满足,手舞足蹈的跟“梦秋”描绘着,分享她的喜悦,“娘娘你知道吗?那是奴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银子!”
“奴进了宫才有了个名字——月兰,虽然是那个小姐的名字,但奴觉得好听!奴在这宫里呆了好些年,第一次遇到娘娘这般宽和的,奴第一次遇见待奴这般好的人。奴没过上过好日子,也未读过书认过字,但奴知道,娘娘待奴是极好的,奴这是遇上了贵人!”
听着月兰说的话“梦秋”轻声问,“你有没有想过要换个名字?”
月兰笑着摇了摇头,“不,奴不想换,这是奴的第一个名字。”
“月兰月兰,有天上的月亮,还有那些个读书人时常夸赞的兰花,奴觉着这个名字就很好。”
“梦秋”家里有个教书先生做爹,家风极好,农家人出身,就算得了宠她也没有恃宠而骄。
她清楚的知道,皇帝只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没有爱慕,只有慕孺。不是爱人,是对亲近之人,对家人的感情,因为她就经常这样看着她的父亲。
但她终究不是她,更不会因此高兴。
“梦秋”跟在父亲身边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她从小的教养不允许她作贱自己,她自有她的傲骨。
梦秋耳边听着这姐妹情深的话,心里感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竟能有这样的情谊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