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浮起细细密密的难过,原本此刻他们应该在蜜月的旅途上,享受海岛温暖的阳光与碧海蓝天。可生活永远如此充满了嘲讽,一夕之间,天翻地覆,什么都变了。大抵美好的东西,往往都是这样虚浮不定。
我与她,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为什么心里感觉隔了万水千山,天涯海角。
这个冲击太大太大,大到摧毁了我一直所相信的美好世界。对不起,我终究不能走出自己的心结,心无芥蒂地扑到你怀里,亲切地喊一句妈妈。至少此刻不能。
02
身体其实没什么大碍,高烧加之染了风寒引起体虚昏迷,醒过来之后烧就慢慢退了下去。蔚蓝说我昏睡的这两天似乎一直在做噩梦,嘴里迷迷糊糊地呢喃着些什么,可又听不清楚。那些梦境我也记不清了,只一个熟悉的声音依旧那么清晰,犹在耳畔。我认得,那是夏至的声音。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那个关于他的梦,这些日子以来,事情一桩接一桩地发生,我分不出精力再做无谓的寻找,甚至一遍一遍告诫自己,他是真的不要我了,翻遍全世界也找不他了。不知道为什么,渐渐的我竟然连怨恨他的情绪都退却,只想把他藏在心底深处,与我们之间有过的美好记忆一起。
因为我渐渐明白,有些事情,任你怎样努力,始终无能为力,无可扭转。
蔚蓝帮我向学校递了一个星期的病假条,放学后会将当天功课的笔记抄得工工整整地给我带来。她打趣说,你知道我成绩不好,也不太爱听课,为了帮你抄笔记,我可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只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看着她夸张的模样,真是既好笑又感动。
出院之后,我从家里搬到了苏灿那里。本来蔚蓝让我搬去跟她住,但一想到她家里的气氛,遂作罢。苏灿独居在书吧,没有长辈,毕竟方便很多。
整理东西的时候,妈妈站在门口良久,欲言又止,这些天,我跟她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很多次她见了我,蠕动嘴角,可终是作罢。我们都太了解对方,都明白,此刻再多的解释都无用。纪睿将妈妈拉回卧室,然后走进我房间,轻说:“搬去与朋友住也好,你需要时间平复。”
他不愧为心理医生,我感激他没有为了妈妈来做说客。“不管在哪儿,都要好好照顾自己。现在学习也是关键阶段,不要分心。”
我点点头,背着包走到门口又顿住,僵了片刻,没有回头地说:“好好照顾她。”
苏灿原本想给我在支个临时床,我说算了,如果不介意,我跟你挤一挤吧。小时候经常跟蔚蓝头挨着头睡,蔚蓝的睡姿奇差,又爱乱动,大半夜如果醒来,她的双腿总是搁在我身上,死死地抱着我手臂,像个树袋熊般。我抱怨她睡姿不好拒绝跟她一起睡,她就摇着你手臂撒娇,姐姐姐姐的叫得甜腻死人,我总是败下阵来。
入夜,与苏灿并排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是不是认床?”苏灿侧身问。
“没有。”
“还在想那些事情吗?”
“嗯。”我在黑暗中轻轻点头。我也不想想,可做不到,真的做不到。那些事情像是自动写入的病毒代码一般,怎么都撇弃不了。
“西曼,”苏灿轻声叫我,迟疑地问:“你会跟你生母一起生活吗?”
沉默。
“我不知道。”良久良久,我才讷讷地答。不知道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思绪乱糟糟一片。
“不管做什么样的选择,我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遵从自己的内心。”她叹口气,“虽然这很难。”
是呀,很多时候,生活呈现给我们的,并无选择的余地。
就好比此刻,我还没有做好面对亲生母亲的准备,却不得不向她走过去。
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她站在大门口,颜色鲜亮的衣裳令她看起来比上次见面又年轻了许多,她应该是那种很会生活很会装扮自己的人。见我走出来,老远便向我招手。我顿住脚步,怔怔地望着她扬起的笑脸,蔚蓝扯扯我的衣袖,说:“过去吧,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我摇头。忽然想起纪睿说的那句话:“你生母将起诉。”
我艰涩地迈开步伐,朝她走过去。
安静的咖啡厅里,她优雅地搅动一杯热拿铁,一点也没有前几次见她时那种茫然,抬眸,关切地问我:“身体好点了吗?”
我点了点头,面前的饮料与糕点很诱人,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西曼,我会尽快帮你办理移民手续,你爸爸这两天将飞抵本市。”她不是在征询我的意见,用的是陈述句是肯定句。
移民么……从前对我来讲,这是多遥远的一桩事,想都没有想过的,如今却似乎轻而易举就可以实现。